一掌突然袭向常建,常建藏在手中的匕首清脆落地。李常身后之人慢慢显出身形,他冷睨着如垂死的常建,冷笑了一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昭伊琛郓太过托大了。”
常建不可思议的瞪着,突然喷出一口血,倒地再也起不来,那人从容的走过去,揭开了常建的人皮面具,面具下,一陌生人的面容清晰的呈现出来。
那人轻笑着,斜着眼乜了乜脸上血色全无的李常,“将军,你可料到?”
李常仍有些不太明白,愣了半响,肋间的伤口带着的疼痛之感才提醒他眼前的状况。“你,你!”
雷啸天兀自将匕首上的血迹擦干,冷哼一声。
李常斜倚在山壁上,气息不稳的冷哼一声:“雷啸天,枉我视你如兄弟!”
雷啸天大笑几声,脸上的横肉也跟着抖动了起来,“兄弟?你若视我为生死兄弟,当年你一意孤行要为那女人报仇被我们劝阻时你就不会杖责我!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那是我毕生的奇耻大辱!”
李常惊异的看了他一眼,因为虚弱也不自主的软下语气道:“当年我是气糊涂了,可是,身为军人,谁没受过点伤疼?!你就因为这件小事如此对我?”他拔高了声音,肋下的血更是不断往外涌。
雷啸天咬牙切齿的冷哼道:“小事?你说是小事?!李常!我雷家无后全是拜你所赐!”
他猛然抬头,“怎么会?啸天。”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惊慌夹着内疚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我……”
“别这样叫我!真他妈恶心!你伤人至此还做出假惺惺的姿态!真他妈恶心!”
李常脸上神情黯然了不少,他有些失态的摇摇头,满脸苍凉之意“我没想到,会这样,我真没想到。”他又抬头看向那人,“可我是真的拿你当出生入死的兄弟,我们一起杀敌,破阵,夺城,多少次一起将那些打草垛的乌智人撵出国境,多少次借酒畅谈,我一直以为,虽然有些不得志却还好有你一直在身边……”
雷啸天笑道:“是么?你真的想法该是,还好,还有一个人同我一样也没封侯,也没拜将才对吧。”
李常无奈的摇摇头,“不,不是的。”
“天道官已经说了你没有封侯的命道,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至于我,呵呵,将军,你放心我会帮你消受帝恩的。”雷啸天恣意的笑着靠近,手中的短匕发出寒冷的光泽。
李常突然昂起头,怒道:“混账!你伤我便好,如今敌人还在暗处,你我这般自相残杀会断送这一干人等的无辜性命的!你所求的名利侯爵又从哪里取得?”
“无辜?”雷啸天微微眯眼好笑的看着他,“你同我说无辜?”
李常被气得满脸通红,白花花的胡须也不听的乱颤着,“你,你,好好,好,我答应你,回了长安,不,出了乌智我定割下自己头颅给你谢罪,以消你的气。只是如今,如今你我暂且同仇敌忾吧。”
雷啸天怜悯的看了他一眼,讽刺道:“你以为你还有胜利的可能么?不自量力的老匹夫!大将军早已运筹帷幄,只等你们跳进坑中呢!”
李常支撑着站起来,满是皱纹的手捂着被戳了个洞的肋下尽数染满了血,“张青?”
雷啸天悠哉的继续擦拭着短匕上的血痕,同情的看着他,“啧啧,你费尽心机即使这般年岁还来战场杀敌,到头来这便宜可是给别人占了个精光,可怜,真是可怜。”
李常被气得气血翻腾,喉中一股腥甜味弥漫至口腔中,他硬生生的给噎了回去。“他枉为仁将!愧做仁臣!”
雷啸天也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你一生狭隘,追名逐利如今到头来,还是得不到。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说他!”他微微扫射四周,“这里的埋伏可不是用来对付你的,可是,你却还是误打误撞的进来了。你说是不是你手上的孽债太多连老天都不帮你呵?连老天都嫌你活得太久了……”
李常微微闭上眼,嘴角却带着嘲讽的笑意,“不是对付我?他也不过如此,同我,五十步笑百步而已。那小子若加以磨砺指导会比他出色更多,他如今,如今就想对付他了么?”
雷啸天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不想同他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他再次抬头看了看仍旧笼着迷雾的四周,“差不多了呢,虽然计划有变,但是好歹不伤大碍。”他扭回头看了看斜倚在峭壁上的垂暮老人,心中虽仍是憎恨着他,却也觉得有些凄婉,“你,来世还是做个平凡人吧。”
李常睁开眼,看着越来越近的他,微微笑了笑,“也好,我们一起。”
说完前一刻还捂在伤口上的手突然变掌为抓斜刺里的抓向那人要害之处,雷啸天不得已退后几步,李常趁势横腿扫向他,变爪为拳,稳扎马步,一击行军拳狠狠的袭向那人大开的胸口,雷啸天堪堪避过,李常却不等他反应过来,左脚右**叠进攻向前,气势逼人,密不透风的拳掌击得他只有后退的份儿。
雷啸天见状心中大怒,方才对他仅存的一丝怜悯也都消失不见了,什么割头谢罪,若是让他活了下去那落下去的除了是自己的人头还会是谁的?!他下手便也更为狠戾了,手中的短匕,一寸短一寸险也依次刺向李常的要害部位。
饶是李常勇猛,却抵不过凡体肉胎,那血窟窿不停的往外冒着血,随着李常的步子顺着衣甲到处蔓延到雪地上,行动也是越加缓慢。
“嗤啦。”一声,李常大腿被割开一条大口子,人也无力的跪在了雪地上。
“老匹夫,受死吧!”
“卡擦”一声,李常眨眨眼睫毛上沾着的血滴,不是很清楚的看着如风一般飘过却带着凌厉的气势的人,身形竟同记忆中的某个人很像,他想开口,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雷啸天看着胸口的一大道口子,不停的往外涌的鲜血,脸上神情大变,他倏地转身,盯着那人,“你是谁?!”
“他在哪儿?”那微微泛黄的白衣虽然布满风尘却依然让人不觉有多邋遢,乌黑的发丝有些不听话的翻腾着似那人冷冰冰的语气带着的浓浓杀意,她整个人风尘满面容颜消瘦却又散发着掩饰不住的冷厉之气。
那人正是没日没夜赶了两天路,沿路联系长盟的人打探大军的具体方位前来救助的花爻。
雷啸天大怒,上前便是虎虎生风的一掌,却连那人的衣袖都未曾沾着,他大惊之下只觉得喉咙处一股凉意,低头一看,一柄雪亮的宝剑已然架在了脖子上。“我再问一遍,他在哪儿。”
雷啸天看着一剑之外的女子,眉目疏淡却是带着毫不掩饰的腾腾杀意,心下已然凉了一半,“你,你说谁?”
“霍,霍东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