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洛沙漠东边的李常大军主力虽阴差阳错的避过了月华沙,却仍是行路茫茫。不知为何这沙漠地带竟然总是笼着淡淡的迷雾,虽不至于让人视线盲目,却也辨不分明东南西北了
冬季风寒雪盛,凛冽的风吹得连良驹都不愿提步前行,昨日突起的大风暴,使得他们被逼无奈只得躲至一处峡谷。待缓过气之后经向导提醒才发现,事实上,他们已然被带至了戈洛沙漠腹地臭名昭著的“人人谷”。
据说此谷因为比外面更浓厚的迷雾致使很多人找不到出路,再也出不去了,只有困死谷中,等着秃鹫蚕食骸骨。遮天蔽日,阴云沉沉,雾气凝重,如此成年累月,这谷便成了人的活坟墓,阴气萦绕,久久不散,不知深浅再次闯进来的无外乎继续给早已死去的人陪葬,所以熟识戈洛沙漠的人唤作“人人谷”。
李常根本不用手遮眼,因为日光被阻,光线根本不强。直接抬头看着谷上方的天空,云层却连一丝缝隙都见不着,他紧蹙的眉头因此也一直没松开。
他们已经被困在此处一日了,那几个故意模糊不清,为了躲避大风暴避祸至此处之后便想遁走的乌智向导被其发现已经服毒自尽了,可是这下大军同瞎子更没分别了。
退,他们意图沿着来路退走了半日才发现莫名其妙的似乎一直原地打圈,无论如何是再也走不到出口的了,如此退是退不了;进,却又因突破不了这阵法,又不知如何进。
他也曾命擅长攀爬的士兵顺着谷的四周往上攀爬,坡度过陡,峭壁嶙峋根本无法容人攀爬更高。
他们已然在此处呆得太久了,霍东篱他们倘若顺利穿过沙漠,那等待他们的会是乌智的精锐部队,是实力悬殊无比的挑战;倘若他们同他们一样被困在某处角落了,先锋部队为了求速度,求效率,辎重带的更少,情况也只会更加险恶。
李常无奈的垂下头,冷着脸,心中却不断叹着气。
“将军。”雷啸天暴戾的将头盔夹在腋下,另一手握着腰间的佩剑,脸色比李常好不到哪里去。
李常轻抬手止住了他的话语,如今的情况是个明白人都知道,什么天时地利,什么重重迷雾,只怕是这厚重的浓雾之后那一双双仇恨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们冷笑吧!
只是都一日之久了,为何还没动手?马革裹尸也是死得其所,如此这般让他心中的郁闷之气如何发作!难道大部队还没赶到,无法一击即中?他握了握青筋全露的拳头,既然避免不了一场恶战,那就打点好精神好好对站一场吧!
“常督运。”尽管知道是敌人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可李常不服输的性子决定了他不在最后一刻是不会轻易服输的主。
不到一刻钟常督运小跑着过来,大病后他一直不适应乌智的气候,精神一直不好。“将军,您找我。”
李常仍是脚步不停的往四周走,头在脖颈之上摆得直直的,不怒而威,“粮草还够几日?”乌智天寒,马匹,人员皆是巨大的消耗,基本上是四个后勤养着一个人,一匹马。如今干耗着这些时日,也不知道粮草还能坚持多久。
李常一直走着,不停的攀攀四侧的峭壁,却得不到身后之人的回应,他扭着眉向后看去,“常督运?”
常建立马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将军,将军饶命啊!”
扑通一声引得四周歇息的士兵纷纷侧首看过来。
李常面色一顿,扫了一眼四周,沉着脸低喝到:“跟我来!”说罢头也不回的向人烟少的地方走去。
常建起身,这大冬天的他额头上竟然布上了密密的细汗,他惊慌的拿眼觑了一眼前方巍峨的背影,偷偷将汗水拭掉了,低垂着头弓着身步伐仍有些虚浮的跟着李常往前走。
常建身形还未站稳,一个扫堂腿便直直的踢向他的下盘,他一惊,一步跳开,抬头惊恐的看着前方几步外满脸怒气的李常,想起月余前才屠杀掉的一城曾经的飞将军也是不折不扣的嗜血将军,连忙跪了下来,哭喊道:“将,将军!”
“住口!”李常怒吼:“粮草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常建痛哭道:“将军,我们随行带的后备粮草全部被人动了手脚!那根本不是粮草啊!”
李常震得退后两步,他不可置信的指着他,“你,你!”
常建磕头如捣蒜,“杨绛,”他凭空一指,似是在拜托自己罪责般,急道:“杨绛那个混蛋!他趁我生病之际拿了我的手令,暗中换了我们原计划的粮草,我们,我们所运的不过是一堆连马都不吃的杂草!将军,将军,我们……”
李常抑制不住的颤抖,他一挥手打断举足无措的常建,常建跪着前行了几步,也垂下了头,微微啜泣着。李常深呼吸了几口,缓慢的说道:“还可维持几日?”
“不,不足两日……”
李常气得挥手便将跪在地上的人拖了起来,铁箍般的手掐着他的脖颈,“不足两日?好,好,好极!”李常双目微红,“大军早已远离戈洛城,行了这几日你不清点,今日若非我问,你是不是还打算隐瞒下去?!”难怪那些人围而不攻,一直不现身,原来是想直接看着他们等死啊!
看着手中的人被自己捏得渐渐往上,脸色也渐渐呈现出铁青色,李常白须也气得颤抖起来,咬牙切齿的说道:“不足两日?!现在你才来跟我说不足两日?!你竟敢犯下如此严重的错误!!”
常建如将死之人出于对生的本能般扑腾着,断断续续的说道:“将,将军……饶,饶,饶命啊!”
李常冷笑,手中的力道更甚了几分,他寒着脸,眼中的血红色更甚,“饶你?你误我乌智数万儿郎性命,你让我饶你?!”
常建渐渐无力的垂下手,声音也不由得更觉凄惨了几分,“还,还望,还望将,将军……”
“扑通!”常建摸着自己的脖颈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眼中不自觉的也留下了泪,他哭泣道:“将,将军……”
李常叹了口气,遥望南方,怔怔出神道:“也罢也罢,如此过失也只怪,只怪我太信任你了。我本也对杨绛存了防备,却不料还是让人给钻了空子。”李常说罢,摇头无奈的看了一眼瘫软在地的常建。
突然一柄短匕斜刺里从李常肋下插过,常建惊恐的瞪大了眼睛,脸色瞬间又如同被充血一般鲜红了起来,“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