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清懊悔的垂下头,胆怯的言语了几句,便借着黄门的灯笼不一会便寻到了那香囊,再三谢过之后便离开了凤阳殿。
“不是那样的,不是那样的。我,我只是为他好,为他好啊。他是我弟弟,我,我怎能看他那样……”
漪清不停的往前走,脑中不停的回忆这句话,思绪却如被人生生掐断一般。
竟是她,她种的,她下的蛊!
她面色越加难看沉重。
“他,他要去找她!他竟然要为了那女子离开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可一想到这句她却又喜又悲,面色也不觉悲然欲泣。
她心中的感概犹如滔天洪水带着翻天覆地的滚滚波浪般向她袭来,猛然她趔趄着走到宫墙边,伏着宫墙,便低低的哭了起来。
他果然情非得已,果然,果然身不由己呵!
她哭着哭着却又带上了悲戚的笑意,夹在那呜咽的哭声中,只让人听得悲凉。
“你哭什么?”猛然一个男子声音冷冷的砸过来,惊得漪清愕然抬头。
那说话之人见她不说话也缓缓走过来,漪清仍是愣愣的盯着他,那人居高临下的望着她,本是平淡无惊的面色微微浮现出一丝诧异,一丝迷惑。
漪清缓缓垂下头,试着站立起来却无力,那人伸出手来,将她搀起。“你是太**中的?”
漪清站立起身,拭去眼中的泪滴,颤声道:“多谢大将军怜悯。”
张青收回手,仍是淡淡的看着她,“这么晚了,你在这哭什么?”他自是知晓宫中常有宫女被欺侮之事,本也不该过问,可不知为何却走了过来。
漪清哽咽道:“奴婢思及亲人,不免潸然泪下,惊扰了大将军尊驾,奴婢该死。”
张青仍是淡淡的说道:“每逢佳节倍思亲,是呵,中秋佳节只不过徒增人烦忧。”说完转身便走。
漪清连忙跟上,面上仍有淡淡的泪痕,她仰起脸,问道:“将军荣耀加身,娇妻在侧,也有心烦之事?”
张青停下脚步,看了她一眼,转过脸去,复又前行。漪清也意识到了自己越矩的行为,慌忙停住脚步垂下了头。
谁知张青淡淡开口道:“我为什么没有心烦的?”他轻声笑道:“我又不是和尚?”
漪清也走上前来,破涕为笑道:“将军是神仙啊!威武的战神!”
张青一愣,看着那面色微白,瘦弱的女子,眸色渐渐加深,“战神?”似乎好像也有其他人也笑着对他说过类似的话呢。“呵呵。”他微微摇头失笑道。
漪清有些摸不着头脑,仍旧小心的跟在他身后。
“以后若是想家了,可以告假出宫的。”
漪清摇摇头,“见不着了,即使见着了,也,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张青也微微黯然,两人立于长长的宫道上,一前一后,半晌张青开口道:“你是叫漪清?”
漪清一愣,“嗯,奴婢是唤漪清。”
“漪清,漪清,”他又念了几遍,微微笑道:“这名字挺好。”
漪清也微微笑了,也不管他心中所想的是否同自己是一样的,漪清,忆青……
“在宫中还习惯么?太子奉命在外,太子妃年幼天真,你们可得多加提点。”
“阿朱姐姐谨慎细微,莲池也胆大心细,锦墨更是聪慧过人,奴婢们定会好生侍奉……”
“那你呢?”
“啊?”
张青见她愣住也不由得笑得更加开朗了些,“你说得她们那般好,那你觉得你自己呢?你自己如何?”
漪清嗫嚅道:“奴婢见识浅薄,不识礼数,不出错就好啦。”
张青轻笑出声,“上次你被公孙筹为难,面色不惊,后来冲撞了皇上皇后,你亦不惊不忧,”他低下头凝望着她,又道:“可为何你单单却对我恐惧很甚?”
漪清急忙抬头欲加辩解,却被那一双弄如稠墨的眼睛给深深吸引了,她呆呆的望着他,“我,我……”半晌说不出第二个字。
那人眼中的迷惑,深情,心疼,苦涩,一一撞进漪清的心中,她难受得低下头,强迫着自己说道:“将军天威,小小奴婢自是无颜面对。”
“是么?”张青转过身,复又前行,“我还以为,你会……”他却兀自摇摇头,不再继续。
漪清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便要上前抱住那人,便要告诉他一切的一切,她眼中的泪珠将落而未落,一直在眼眶中颤动。见那人渐行渐远,也唯有痴痴的望着那人消失的地方久久出神。
泪珠滴落,她伸手拂去,目光却瞥见袖中在宴会时不知何人塞入她手中的纸团。她连忙取出小心的打开,不甚光亮的宫道赫然照出那纸条上的几个字。
“长恭危!”
她惊愕的盯着这几个字,手中的纸团倏忽间却又划成了齑粉。她倏然抬头,黑沉沉的天压得她心中无比难受,四周高高的宫墙竟真如牢笼般将她禁锢在此。
长恭,长恭……
漪清的腿如灌铅般艰难的一步步迈出,浑浑噩噩的回到了东宫,将李嫣命前去拿回的物事交付完之后便回到了房中。
莲池已经睡下,今夜发生的所有出乎意料之外的事皆在脑袋中回访,而最终却只呈现出那三个字。
长恭危……
躺在床上,她却辗转难眠,长恭不是该好好的待在乌智王庭中么?昭伊琛郓难道是想用他来要挟自己回去?可是,他又怎会用长恭的安全来玩笑。
危……
她实在忍耐不住,起身便朝后院枯井处走去。换好紧身衣,她小心的避过层层防卫关卡,谨慎的出了皇宫,径直奔向欧阳路的府上。
为了以防身份被人洞悉,她入了宫之后便很少同欧阳路联系,要紧的消息也只是通过香川然后经薛胜之口带给欧阳路,而今晚她却实在等不了了!若是乌智传来的消息,那表明长恭已经被人掳去一段时间了,而这段时间,这段时间昭伊竟没通过雪鹰告知于她!
她一时气急,也顾不得思量雪鹰乃乌智圣鹰,又岂会轻易出没于长安!
由于宵禁,街上根本没甚行人,漪清极其轻松的飞檐走壁,如若平地。
“咯咯……”一阵女子的娇笑似有似无的传来,漪清猛然顿足,双眼凌锐的扫射四周,继而,一根白绫突然向她袭来,由于出来紧急,她并未佩戴利刃,此时那白绫竟随着她的一退步竟也前进一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