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莲池刚一起身,便看见漪清直直的坐在房中目不转睛的坐在那儿,她浑身一个机灵,微微诧异的问道:“漪,漪清?”
漪清缓缓起身,走近了些,屋外的光线因为她的靠近而遮挡了许多,形成一束阴影打在莲池身上,一种无形的压力顿时笼上莲池心头。她略微害怕的再次开口问道:“漪清,你,你怎么了?”
漪清仍是直直的盯着她,二人寂静无声的对视了许久,缓缓漪清开口问道:“你预备还要藏多久?”
莲池一听,脸色顿时一白,她尴尬的笑笑,“你,你说什么啊?”
漪清站着本就借着优势,此时更是微微扫了她一眼,轻轻的笑了一下,仍是那种语气问道:“你到底是何人所派?”
她想了一晚,始终想不出那人究竟为谁,自己本欲借着昨晚探听一下莲池的虚实,虽是兜兜转转饶了好些圈子,却明显有意放水,可那人竟没跟上脚步前往皇后的凤阳宫。
能知晓她的每次行动,而对这皇宫路线却又根本不熟之人,除了东宫之人她想不通还会有谁。而昨晚那人所为明显表露了她是友非敌的态度,更是让她确定即使自己袒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也绝不会被她所制,是故她一早便想好了如何逼问莲池。
莲池仍是扯着嘴角笑道:“漪清,你到底在装神弄鬼些什么啊?”她自顾自的起身,坐起来,埋怨道:“你再这样,我可真生气了。”
漪清冷冷的看她做戏,突然也就笑了起来,上前拉着她的手说道:“哎呀,不好玩,唔,阿朱骗人。”
莲池惊愕的看着她的转变,支吾道:“好,好玩?你,你方才是在逗我玩?”
漪清一脸无害的笑道:“是啊,呵呵,阿朱姐姐昨日这般吓唬我,都把我弄哭了呢。”她偷偷看向莲池更加惨白的面孔,仍是毫不知情的说道:“莲池你好厉害呢!刚才竟然还笑了几下哦。”
莲池更是牵强的笑道:“是,是么?”
漪清自顾自的说道:“唔,也不知阿朱为何突然这样问我呢,当时真是把我吓坏了。”
莲池起身,自顾自的走到盆架旁,笑了笑,“她啊,紧张兮兮的,你别理会。”
漪清好整以暇的坐下,仍是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人离开的背影。
过得几日,陈年年果然下了帖子宴请东宫太子妃李嫣前去听戏,漪清借故身子不适,李嫣也只命其好生休息,因为担心莲池脾气暴躁,也留下了她多加照顾。
一行人走了之后,漪清也由得自己躺在床上,莲池里里外外的照顾。夏日本就酷热,莲池几次进出下来早已满头大汗,漪清却毫不理会,竟说身子发汗,洗个澡便会好上很多,大热天的竟让莲池帮忙烧水。莲池无奈只得去了伙房,烧水完毕之后便扶了漪清起床。
收拾停当之后,莲池知她素来不喜别人帮衬洗浴,便细心的拉上门守在了门外。
漪清舒展开胳膊腿脚,惬意的卸下衣物,身子没入了木桶之中。她闭上眼睛,唇角慢慢的勾起一抹浅笑。
清静的院中,蝉鸣阵阵,一声尖叫划破宁静,直震得人心神俱颤。房门突然破开,也恰在此时,漪清果不其然的看见莲池闯了进来,还未待嘴角的笑意绽放得更加灿烂,她的身子却猛然被人捞起。她错愕的看着莲池那双惊恐的面容离自己越来越远,才惊觉自己竟已被人制住,再想呼救却已不及。
原来她只顾算计莲池逼迫其承认身份,结果却反而被人暗算,以至于竟没能意识到有人突然发难。好在那人竟在点住她穴道之后好歹还是不忘用衣服裹住她,这才逃匿出去。
漪清被人颠得头昏脑胀,以为会被捉得远远的,岂知,那人奔了一会之后竟又回到东宫的水汀中,直接将漪清丢在木板之上,漪清被颠得七荤八素,疼痛得却说不出话来。
那人冷冰冰的俯视着他,猛然扯掉漪清肩头的衣物,一朵清丽的雪莲花赫然印在她的右肩上。雪白的脊背上那一朵清丽的花朵恰似不胜凉风的娇羞般含苞欲放,那人冷冷一笑,如寒刃的眼光直直的射在她光裸着的肩背上。
漪清冲了几次都无法冲破穴道,那人如此张狂的看向自己,心中只觉气愤。那人突然走在漪清跟前,缓缓的蹲下身子,他托起漪清的下颚,一字一句道:“花爻,你还是回来了。”
漪清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人,满眼的惊愕,却说不出一丝话语。
霍东篱,如何认出了她!
那人低笑了一下,松开禁锢她下颚的手,“我是该欣慰你那日那样说还是该憎恨你的假意惺惺呢?”
漪清一愣,随即想起那日同他交手时,因为感情用事问了一句,“宫中宵禁,你身为外臣怎又闯了?”她暗自恼恨,怎会如此大意,这几日竟让他想通了关节所在。
霍东篱当年为救她性命闯了宵禁,可那事却因同张皇后的交易而压了下去,知道的人极少。可她那日却那样说,霍东篱当时气愤不已,之后静下心来却前后想通了,心中又喜又怒。当年那事她还记得,而那日她分明的关心之意也让他顿觉欣慰。只是,转而一想,她既然都那样狠绝的转身便走,连连背叛,这样的话语无异于只是对他更大的嘲讽!
至于为何会选出漪清,也全是阴错阳差之故。
他只能大概从那人几晚出没的地方推测出她的大致所在,而今日也恰巧到了东宫,听闻有人呼救之后本是出于好心想来挽救,却赫然见到了那朵雪莲的纹身!
当年花爻无意落入池中,被他捞起时,他曾偶然瞥见过,没想到今日竟成了她身份的证明!
他心中只叹苦涩,这几月来他心心念念的那人竟是以这种方式同自己重逢,而那日一想到自己差点又要失手害她性命,他这几日的心便如同被刀绞一般的疼痛。
如今见着了,却不知该说什么,做什么。
漪清只见他默然垂首了半晌,不知为何,心中也漫上了深深的哀伤,缓缓,霍东篱抬头,拉上她的衣物,轻轻的解开了她的穴道。站起身,转身便走。
“东篱!”漪清一惊,疾声忽道。
霍东篱顿住脚步,苦笑一下:“你不怕声音过大惹来侍卫,我一时兴起,你这身份便被拆穿了?”
漪清也不管他的冷嘲热讽,径直走到他面前,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若想拆,我也无话可说。只是,东篱,请你相信我。我来朝音,来长安,来这皇宫,真的是为了他!”
霍东篱慢慢抬起头,双眸深深的看向她,眼前的女子秀发微湿,脸色也显得很是惨白,那件裹着的衣物却只衬得她的身躯越发的瘦弱。霍东篱不明白,明明只是如此弱小的一女子,为何那眼中坚毅灼灼的目光却让他的心如被凌迟一般,寸寸流血,丝丝痛楚难忍!他眼中的酸楚慢慢隐退,那波涛汹涌般的情愫只差那一秒,一刻便将爆发,可却又绝然消逝得无影无踪。
他似冷漠又似嘲讽的笑道:“你说这些,关我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