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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宴会群臣

宴上李开被安排在刘备左侧第二的位置,仅次于诸葛亮。自宴会开始,李开就发现很多双目光各异的眼睛不时地看向自己,或怀疑、或不屑,更兼有窃窃私语。

刘备坐在首席,他高举酒杯道:

“今曹操新败,吾等借得刘景升之荆州九郡,还赖诸位竭心尽力,将来共图大业,孤先敬诸位一杯。”说完刘备豪迈地尽饮一杯,众人跟着也尽饮一杯。

“主公,臣闻今有贵客远来,不知是否是这位小郎君。”一个须眉花白的老者指了一下李开,笑意盈盈地问刘备。

“庞老好灵通的消息啊,这位小郎君姓李讳开,是墨家高足,今前来与吾等为主公共襄大业。”诸葛亮跟庞家关系好,所以抢答了这个问题。

“先生,这位是庞纯庞义夫,是庞士元的叔父。”诸葛亮又跟李开介绍了一下对方。

“在下敬先生一杯,先生请。”李开恭敬地敬庞纯。

“谢李郎君,郎君请。”庞纯也很客气。

酒过三巡,在诸葛亮和刘备的介绍下,李开与群臣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

李开知道这些群臣可以分为两派:一派是跟着刘备起家的旧臣,如孙乾、简雍等,还有一派是荆州本土刚归附刘备新臣,如庞统、马良、杨仪等。

此时的荆州,襄阳至宜城间数十里被称为“冠盖里”,两千石(省、部级)以上的官员有数十家定居于此,其中最有名的七家是:庞、黄、蔡、蒯、马、习、杨。

刘备想要稳坐荆州,一定要和这几家贵族处理好关系,所以收纳了这几家的优秀子弟为官。当然,像反刘派的蔡氏子弟,是不会来给刘备当官的,他们心里只拥戴曹操。

刘备接待墨门弟子李开的消息,当然不会只有庞纯一个人知道。

“吾听说,这位李郎君是从远在交趾的隐世墨门而来,而墨门自信可以匡助主公平定天下,须知,我们东有孙权,北有曹操,他们可都是虎狼之辈啊,敢问先生远来有何赐教?”马氏的族长马元语气沉稳,颇有长者之风,他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大家都好奇地看向李开。

李开知道,马元的潜台词是——你哪儿来的自信?

诸葛亮听见马元这么问,便轻轻摇起了手中的羽毛扇,露出笃定的笑容,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马元见诸葛亮如此态度,倒是转好奇为惊奇,静静地等着李开的回答。

“回先生,我给主公的计划是在即将攻取西川的同时,覆灭孙氏,届时我们北伐曹操便能占得上风,天下三年可定。”李开目光从容自信。

“三年?!”

“覆灭孙氏?”

……

李开的话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群臣们纷纷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敢问这位先生,我们西进已然需动用几乎全部兵马,甚至孙权还要借给我们几千人马,敢问我们哪还有余力覆灭孙氏,我们区区荆州,如何两面开弓?”一位心直口快的武将问道,他用一副你简直开玩笑的表情看着李开。

“李郎君说,我们可以用经济战暗中拖垮孙氏,这是法家的谋略,具体计划我与主公等已了然,目前还不便向诸位公开。”诸葛亮又替李开回答了问题,因为他知道计划还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李开的身份又不便拒绝回答。

李开向诸葛亮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见主上们都保持缄默,众臣们也都不敢多问了。不过提起法家,大家又来了兴趣。

“原来小先生还精于法家,老夫倒想领教一二!”说这话的是诸葛亮岳丈家族的长辈黄严,黄老醉心于法家,一听李开要用法家谋略覆灭东吴,一时间激动得白须微颤。

“敢请黄老先生指教。”李开对他一揖,态度恭敬。

“我大汉昭帝时期,桑公(御史大夫桑弘羊)曾与贤良文学(群儒)有过盐铁权属之争,贤良以为归公则是与民争利,请问,贤君怎么看?”黄严也对李开一揖,虽然客气,却有一副师长考教学生的藐视。

“在下以为,《盐铁论》名为贤良文学陈词庭辩,实为群儒作妖偷换概念!”李开掷地有声地回答,群臣们也饶有兴致地听着:

“所谓与民争利,孰为民?乃是地方豪强也!与民争利并非为难劳苦百姓,而是为了不让盐铁酒等大宗商品权属让渡到豪民个人手中,我认为豪民垄断不如归公。”

“既然豪民垄断不如归公,那桑公却何以会辩输?你能解释一二吗?”另一个年轻的官吏趾高气昂地说道,看来研究过《盐铁论》的士人不在少数。

“所以我说,是贤良文学偷换了概念。

没有哪个地方能生产所有的生活必需品,所以交易是必然存在的。群儒选择性无视了这一点,取而代之的是把市场上的交易强按在珍珠玛瑙及西域裘皮等奢侈品之上,以此认为国家不应当参与商业好让百姓提倡节俭。这些话乍一听没有问题,但是盐铁是什么?那是军民必需,国之命脉。如果盐铁都掌握在豪强手中,那么货币岂不是也要被豪强掌控,一旦掌控了货币,那么军队呢?

如此,国家只会有失控的豪强、傀儡的皇权。

所以桑公其实输在不善词辩,辩论中儒生屡次设陷,而桑公又不自觉跟着他们的节奏跑。在一切辩论中,跟着对方的思路跑永远是大忌。”

众人不禁点头捋须,那个年轻的官吏不禁“嘶”了一声,他开始左顾右盼,看看还有没有人能难倒李开。

“武帝时盐铁酒国有化之后需要更多官员参与管理,以致政府结构复杂,官僚体系庞大,而这又增加了国库开销,敢问小先生对此有何见教?”向李开提问的人开始多了起来,李开着实体会了一把舌战群儒的刺激。

“我有一法,那就是设置商会,让商人之间互相监管,一方面省却政府管理成本,还能通过商会获取更多税收;令一方面通过管理商会,能让市场交易趋于朴素。

管子所谓雕卵而煮确实太奢侈了,但是我们要鼓励粟米和布帛是生活必需品的均输、互市。交易促进生产,衣食多了,可以促进人口的增长,人口多国力自然强盛。

而珠玉、刺绣等这些东西不属于生活必需品,它们的增加并不能促进人口增长,这类商品就该缩减,否则就是浪费人力物力。”李开摆明了自己的观点,又抛出了一个新的概念:商会。

“商会?何意?”

……

于是李开又耐心地跟他们解释了何为商会。李开故意引导出商会这个概念,其实是为日后的谋划做铺垫。

武人谓不打不相识,其实文人也一样,不辩不相知。晚宴在你言我语和觥筹交错间,至二更方歇,群臣对李开的态度从一开始的怀疑、不屑,已然变成亲善、敬佩。刘备还当众宣布李开从今起就是他的参军了。

“恭喜李参军,想不到李参军年未及冠,学识却在我等之上啊!”庞纯由衷道。

“岂敢岂敢,诸位客气了!”李开连忙谦虚地否认。

……

州牧府的掌事王坤是个精明话不多的人,他见刘备等人如此礼待李开,便早早地命人打理了州牧府中最雅致舒适的别馆给李开居住。

“在下州牧府掌事王坤,我已奉命为先生准备了明德馆下榻。行李已经搬过去了,我恭送先生和苍护卫前去,请。”

“有劳王掌事。”

王坤亲自提着灯笼引李开来到明德馆,一路上对李开唯唯诺诺,唯恐照顾不周。

路上夜风较大,但是李开一进馆内,首先感到一阵温暖,原来王坤觉得早春夜寒还点了炭火。苍行不太习惯这突如其来的温差,还轻轻打了个喷嚏。

王坤微笑着给李开介绍了奴仆、婢女众人,然后告辞了。李开看着明德馆雅致的陈设和奴婢们,心想这主公确实不是人人都能当的,单这州牧府内几十个客馆的开销,一日也要近百两。

“于风率众拜见李参军!”于风是明德馆的掌事,他年轻时也是一代游侠,身上有点功夫,如今年已不惑,就在州牧府找了这份差事。即便经过岁月洗礼,磨平了桀骜,但气质上也难掩那份特有的潇洒落拓。

“各位免礼!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李开微笑着说。

无论前世今生,他受到的都是人人平等的教育,墨家和儒家不同,墨家倡导兼爱,无分贵贱、长幼平等。

于风和众仆见李开如此平易近人,都不禁心生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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