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沿着石阶一步一步往上爬,山路很陡峭,雨君和千零都爬得气喘吁吁的。巴洛的能力已经恢复了很多,它张开翅膀,在他们的身边不远不近地飞着。
山上起了雾还有些冷,但是不久,太阳便出来了,金色的光芒穿过云层,洒遍整片大地,空气都变得暖融融起来了。雨君有些累了,她不经意地偏头看向千零,他的眉梢和眼睫毛上都染上了金黄色,深邃的五官,漂亮的灰色眼睛,白皙的皮肤,都变得明亮起来了。
“千零,原来你长得挺好看的啊,看来我捡了一个大便宜了。”
千零不知道作何回答,他只说:“你可别一直想占着我便宜,想当我姐姐还要经过考验。”
“什么考验?”雨君好奇地看着她:“我长得虽然比较普通,但是光有相貌也不管用啊。我在学校的成绩也还可以,还会做菜——这个是我的强项,我还会魔法……”
千零第一次见这么夸自己的人,他们越来越熟悉,雨君也就越来越活泼了。
他们就这样一路聊着天走到了半山腰!
没错,才到了半山腰,但是他们已经走了整整一天了。
雨君坐在树荫下叹了口气,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西边的天空只留下一个绯红的影子。今天没有鱼,只能吃硬邦邦的肉干了。
雨君枕在白鸟暖绒绒的腿上,舒服极了。
“巴洛,这样我什么时候才能到达塔顶。你说,上面真的有厉害的魔法吗?”
巴洛想了想,他还是很相信莎夜的,他点了点头。
“明天你坐上我的背,我带你飞上去。”
“兰斯的神殿是用不了魔法的。”千零在旁边插了一句。
雨君为自己的腿默哀的几分钟,“那你们上去下来多不方便啊。”
“我们很少下山,食物农户们都会每天送上来。”
“那他们都辛苦啊,我们什么都不带,就走得这样辛苦和疲惫了,他们挑着东西,肯定累死了。”
“那是他们的职责……”
“你们会给他们钱吗?”
“不,他们必须得怎么做,兰斯是一切的中心。”
“他们愿意这么做吗?”
“当然,作为普通人能去兰斯奉为圣地的神殿可是无上的光荣。”
“我到不那么觉得,作为普通,他们只是想过普普通通的日子罢了,他们没有天赋,就算再怎么努力都无法获得法师的能力。他们生活在最底层,没有尊严和地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辛苦劳作着。”
听到这里,千零突然有些发寒,这不就是他这十年来过的生活吗?所以他们都在向他报复吗?因为他以前锦衣玉食的生活,他忍不住嗤笑一声。
“雨君,你为什么一直要去学魔法?”
“那是为了履行我的义务,虽然这个是被迫的。等我学成了厉害的魔法,我就要回到亚尔希,然后保护好亚尔希。等这个任务完成了,我就要和我的朋友一起回到家乡,然后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雨君突然转头看向巴洛:“巴洛,你会和我一起去吧,我一定要像你介绍我的家乡。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虽然觉得你很好看,但是发型和装扮实在是太像cosplay了,在我的世界,只有老人才是银色的头发。我喜欢这点,但是我爸妈是个老古板,你见到他们的时候最好染回黑色,然后将头发剪短一点……”
“到了那一天,我会答应你。”巴洛这样对她说,语气特别地温和又充满了期待。
第二天傍晚,他们终于到了兰斯的神殿,对于雨君来说,这就像历史书上说的古希腊的神庙一样。大理石的白色立柱,高大地耸立着,靠近地面是波纹状的花纹,上面是一些特别的文字。雨君完全看不懂上面的意思。
因为遭到圣菲利和亚尔希的法师的袭击,神殿的一半都坍塌了,只留下一边的柱子和屋顶。因为久无人住,地面上长满了杂草,墙面上向阴的地方长了一些碧绿的苔藓。
而那块传说中的石碑就立在神殿的最前面,前年万念屹立不倒。雨君俯视山下,她可以看到碧蓝的海水,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很熟悉,也很喜欢,充满了阳光的味道,但是却有一点淡淡的悲伤。
她走入大殿,光线从玻璃窗外透进来,灰色的尘埃在阳光中快乐地跳着舞蹈。这座神殿荒弃很久了,没有人知道他原来是多么地繁荣和昌盛,现在却只留下了一个破败的躯壳。
巴洛怔怔地站在石碑前看了很久,他以前来过这里,和守护者莎夜一起,他现在还能回忆起那冲天的血腥味来,仿佛就弥漫在他的鼻尖,永远挥之不去。
雨君出来了,千零没有进殿中,也没有望着石碑,他只是站在树的阴影下,满面悲伤地待着。以前他觉得庞大的那些东西都变得那么小,以前的美好也已经被完全摧毁了。他不想再看这幅残破的样子。
雨君和巴洛一起站在石碑前,巴洛在前面替她讲解石碑上的内容。
“这里讲的是一个阵法,一个非常厉害的阵法,雨君,如果你学会了,说不定就能为亚尔希报仇了。”
虽然,这样很懦弱。但是,她还是不想看到死亡,她不想让自己的双手染上鲜血,她叹了一口气,有些犹豫地对巴洛说:“巴洛,我不想报仇,我只想守护。报仇只能带来鲜血和杀戮,却不能带来平和和幸福,我不喜欢那样。我只希望自己能够更强大一点,然后我就能保护他们不受伤害了。”
巴洛怔了怔,然后用翅膀轻抚了她的头发。
“您果然不适合这里。如果这是你的愿望,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完成。”
上面的文字雨君是完全看不懂的,但是巴洛却像看自己的母语一样驾轻就熟。雨君想到莎夜和她说的话,不禁有些纳闷:“巴洛,你为什么能够看懂上面的文字呢?莎夜姐姐说过了,这上面虽然写着很厉害的魔法,但是除了神之子没有人能够看懂啊……”
“我不知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上面的东西,就完全知晓了他的含义了,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我也想不通……”巴洛的目光变得迷惑起来,他望着远方,眼神失去了焦距。
“算啦,巴洛别想了,我知道你就是这么厉害。你真是太适合守护者这个职位了,但是我不能让你当守护者,因为你要去我的家乡。”雨君眯着眼对他笑了,“但是,让谁来当这个守护者呢?曼尔妮肯定不行,她实在是太坏了,卡炎也不行,他一点也不喜欢神殿……”
雨君突然苦恼起来了:“巴洛,为什么一定要有守护者呢?”
“这个世界不全是普通人,天赋者的能力必须加以限制,不然就会造成灾难。”
“不想了反正,这是他们要解决的事情。”
有了巴洛的帮助,雨君学得很快,并且能够理解其中的意思了,她折了一片叶子,轻动指尖,划了几个浅金色的弧线,那片叶子就像活过来了一样,动起来了。
这只是初级的赋予能力,目前,雨君只能对一些小的植物施加这样的作用,而大的植物,却还做不到。
这几天来,雨君花了大把的时间去领悟魔法的内容,没有花多少时间去关注千零。
第五天早上起来,她突然发现千零不见了。
雨君和巴洛将神殿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最终发现他在神殿旁边的塔楼里,坐在小而高的窗户上。塔楼很高,大而圆的月亮就在旁边,他看起来似乎摇摇欲坠。
“千零,你在那里干什么呢?”
听见有人叫他,千零低头,看到雨君正站在下面有些焦急地望着他。
这个塔楼是他小时候常来的地方。他最近日日被噩梦缠绕,不堪其扰,只好来这里散心。这真是一种非常奇怪的心情,有时候看着在意自己的人为自己担心就觉得特别畅快。像是存心捉弄她似的,他笑了起来,如同天使一般的脸颊上笼罩着月色的微光。
“雨君,我好像看到我姐姐了,我要去找她……”
什么?雨君突然心慌起来了,她真的害怕他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千零,你不要动,我上来找你……”雨君说完,急急忙忙冲入塔楼中,顺着楼梯一层一层地爬。她简直要疯了,千零他到底在干什么,他不要命了吗?
那边,千零坐在窗口,哈哈大笑起来。很多方面,他看起来都像一个没有长大的小孩。
他已经能够听到脚步声了,非常急促,她似乎很担心他,不会一直管那个什么魔法咒语,整天和那只鸟待在一块了。他觉得玩够了,正打算从窗户上下来,突然听到一声大叫:“千零,别做傻事,你的姐姐已经死了,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你要好好地活着。”
雨君气喘吁吁地将手撑在膝盖上,喉咙干得不行,像要着火了一样。
真是那声大叫,害得千零的脚一滑,踏了空。他的脑中顿时一片空白,但是有个什么东西似乎托住了他。他往下一望,高达十几米的高台看起来格外可怖。托着他的居然是一整块叶子铺成的毛毯。雨君走上前,一把将他从半空中拉了进去。
“你刚才快把我吓死了,你知道吗?”
“那个东西?”千零指向了毛毯,雨君看了过去,有些大吃一惊,她现在已经能够做到这种程度了吗?
她的进步真的很快,刚才那一下子大概激发了她的潜能。她真的快吓死了,说不定晚上还会做这样的噩梦。
“那是我的魔法?”
“哦,”虽然表面上很平静,千零心中却十分地惊讶,她已经这么厉害了吗?
“雨君,我刚才是和你开玩笑的!”千零坦诚了,显然也觉得有些愧疚。
“什么?”雨君从来没有这么生气,“千零,我告诉你,下次你再这么干,我绝对不会再救你了!我也不会再管你了。”
千零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诚恳地说道:“我保证绝对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了。”
他刚才也被吓得不行,他是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的!
雨君叹了口气,她原谅他了。她朝他伸出手,说:“我们下去吧。”
千零握住她的手,乖巧地点头,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