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洗了个澡,又换了一身新衣裳,整个人顿时焕然一新。
他有一头蓬松的深棕色卷发,一张小脸还算清秀,就是面色有些黄,看起来没什么营养。
“布鲁,你能做好吗?”欣瑜淡淡地问道,“那个哥哥的话肯定不是说着玩的哦。”
“能,”布鲁坚定地说。
“好,我相信你,”欣瑜笑着,接着撸起了袖子,围上围裙,说道:“有什么要帮忙吗?”
“姐姐不用了,你看着就好。”小布鲁一边说着,然后利落地开始处理鱼和扇贝。
欣瑜看着他做菜的样子,还有模有样的,稍稍有些放心。
她忽然想起下午在巷子里狠狠揍了布鲁一顿的男人,也是围着围裙的,不禁问道:“你师父是一个厨师。”
布鲁愣了愣,随即答道,“嗯,他在给拜达斯有名的贵族做厨师,我在他那当学徒。”
布鲁想起两年前他的父母刚刚送他去克鲁克师父那里学厨的时候,他还是过得很快乐的。他真的很喜欢做菜,每天都学得很认真。因为食材很珍贵,没有多余的食材能够给学徒练习。所以大部分时间他们都是在一旁看着师傅做菜,即使是这样学徒还要交一大笔的学费,为了供他学厨,他的父母把很多积蓄拿出来了。
晚上他会偷偷捡一些废弃的食材偷偷地练。他在厨艺方面也是很有天分的,偶尔师傅们也会拿出一些食材来给学徒们训练。每次训练他都完成的很好,所有人对他做的菜赞不绝口,认为这么小的年纪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厉害了。那时候他笑得很开心。
有一个发须皆白的老师傅尝过他的菜后,赞叹道:“做的很好,假以时日或许能够超过克鲁克。”他听后笑得很开心,因为克鲁克可是厨房里的大师傅,他做的菜是公认的好。
他转头看向师傅,希望得到赞扬。师傅却突然变得很生气,把他做的菜都倒掉了。
他愣在原地,完全不知道为什么。
师傅的脾气本来就很暴躁,之后变得更加暴躁了。他做菜的时候甚至不愿意让他在一旁看着,知道他用剩下的食材练习之后,他把那些食材全都扔到了垃圾堆里。
至于训练的机会他根本不给他。
克鲁克对他很苛刻,比对任何人都苛刻。有别的师傅看不过去,劝了他几句却没用。
后来,他的父母不知道因为犯了什么错被大贵族活活打死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悲痛欲绝。他们不再寄钱过来,但是他仍然坚持留下了继续学习。
缺衣少食的他日子过得十分艰难。今天中午因为实在饿得受不了了,他在厨房偷偷拿了几块主人的馅饼吃被师傅看到了拉到巷子里毒打了一顿。幸好他遇到一位善良的姐姐,替他解了围。她很漂亮,和每次见到的一样。他觉得她一点也不像仆人,她和那些住在精美的房子里,吃着精巧的点心,穿着漂亮衣裳,什么事也不用做的贵族太太小姐们一样的。
他还想继续学下去,然而他越来越绝望地发现,他在那里已经没办法学下去,也学不到什么了。他回去后,想了很久,终于决定离开。他跟厨房里一起待过的学徒还有好心的其他师傅们告了别。之后他来到这家旅馆找她,正好看见她在厨房里做菜。一枚银币是很多的,足够他一个月的花销了。他想报答她的恩情。
过了大概一个半时辰之后,布鲁做出了满满一桌子令人垂涎欲滴的喷香的菜肴。
欣瑜看着大吃一惊,布鲁居然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用她做剩下的乱七八糟的食材做出这么一大桌看起很美味的菜。欣瑜用眼神赞扬了他一番,拿起一个勺子尝了一口,赞不绝口。
“布鲁,你做的真好吃,没想到你有这么好的手艺。姐姐可是不轻易赞扬别人的哦。”欣瑜笑得和愉悦,就像自己做了美味的菜肴一样开心,“他就算是再怎么挑剔,也会满意吧。”
布鲁看着她赞赏和欣喜的模样,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大概是因为前面有欣瑜的菜做铺垫,布鲁做的菜少年觉得非常满意。他笑着点点头说:“你可以留下来,做我的厨师。”
欣瑜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非常开心,大概是因为这是努力之后的认可吧。布鲁抬头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满的喜悦,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他现在可以帮助姐姐,也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了。
飞翔的马车在舍列尔宫殿前的大道上停下来,引起了经过的居民的一阵惊呼。
穿着华丽的制服的年轻侍者前来为雨君打开了车,雨君从车上款款走了下来。
侍者站在旁边引路,巴洛跟在雨君的后面。
他们走上长长的台阶,穿过半圆形的雕花门廊和拱形长廊,终于来到与女王陛下会面的大殿。穿着华丽的宫廷长裙的女王高坐在宝座上,神情端庄肃穆。
“你来了,坐吧。”女王陛下语气随意地说道。
雨君坐在下首的第一张椅子上,抬头看向坐在宝座上的女王。她满头银丝,大概六七十岁。虽然满脸皱纹,但是从五官和气质可以看出她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常年身居高位的女王很有气度,端庄大方沉稳,有着不怒而威的强大气场。雨君面对她的时候,不由地有些紧张。周围的气氛莫名的严肃,她顿时有种和大人物谈大事的感觉,这和她所想的轻松愉悦的会面很不一样。
巴洛在一旁小声地提醒她放轻松,不用紧张。雨君深吸了一口气。
在雨君看向女王的同时,女王也在打量着她。她看起来很不满意,微皱着眉头。这个如此年轻,看起来不谙世事的女孩居然是新任的守护者。她的身上没有任何她欣赏的特质,只有年轻人的轻浮,草率。看她那刻意奇怪的打扮,天真的眼神和有些不安的表情就知道了。
她真的能发挥守护者的作用,担当大任吗?
她又看向了一旁的巴洛,这孩子虽然是平民出身,但是在魔法上却很有天赋,多亏了莎夜坚持破格选用。而且这孩子性格沉稳,什么事都能处理得很好。于是她先转头对巴洛说:“亚尔希各地的门徒怎么样了?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圣菲利主动和我们讲和,还很有诚意地派遣公主过来。但是,以我的经验预测这样的和平不会太久。魔法在战争中发挥的作用是巨大的,我一直很关心这件事。”
巴洛答道:“陛下,因为前任守护者已经失踪多年,无法选出新的门徒。在战争中死亡受伤的门徒又不计其数,各地的门徒人数现在所剩不多,情况不容乐观。如果继续战斗,亚尔希恐怕处于劣势。但是,”巴洛顿了顿,看向了雨君,“守护者大人回来了,她应该可以选出更多的门徒保护亚尔希。”
雨君听得有些云里雾里地。选拔门徒?
女王克丽丝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目前的情况确实是这样,亚尔希的安危现在要靠这样一个看起来懵懂无知的小丫头来拯救。
“好,就这样吧。守护者,那门徒选拔活动什么时候开始?还有守护结界什么时候启动?”女王说这话时看着雨君。
这个嘛,她怎么知道,她又看向了巴洛。
巴洛马上替她解了围,说道:“用不了多久了。”
“好,这件事要尽快实行,以免留下后顾之忧。我们和圣菲利的谈判也会更顺利些。”女王说完,单右手支撑着头,仿佛有些乏累了,闭了闭眼。
片刻后,她睁开眼,对雨君挥了挥手:“过来。”
雨君坐在原地没有动,犹豫了一会,走到了她的面前。
克丽丝有些疲惫地说:“我老了,才谈了这么一会儿就累了。我这么大的年纪,本不该操心这么多。不过亚尔希现在这样,我实在是放心不下。”老人絮絮叨叨地说着,雨君觉得有些奇怪,此刻一向刚强的女王看起来竟然有些软弱。克丽丝继续说道,:“十年前,亚尔希的守护者莎夜不知所踪。圣菲利因此乘虚而入,妄想抢夺亚尔希的萨加尔岛,两国由此开战。这一战就打了十年,耗费了多少财力,死伤了多少人……”她说完,又叹了口气。
雨君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她现在经历的一切都感觉像在做梦一样,没有什么真实感。然而她却能明明确确感觉到眼前老人真实的忧虑和无奈的心情。
克丽丝拉起了雨君的手:“幸亏你回来了,你一定会拯救亚尔希的。”克丽丝抬起头,用信任中带些祈求和命令的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雨君却有些怀疑,我什么都不会,能做什么?我能做到吗?不能的吧!
克丽丝看向了她的左手中指上的戒指,上面有一颗墨绿色的宝石,闪着神秘诡异的光芒,令人不由地联想到恐怖而不详的东西。克丽丝低头吻了吻那绿色的宝石,闭上了眼睛,态度十分地虔诚,如同雨君世界中的基督徒做祈祷时一样。
雨君怔在原地,不知怎么办。她又看向巴洛,他的目光是淡而远的,却没有看她。
克丽丝又抬起了头,对她说:“这个戒指是我的祖先和第一任守护者结下的守护的契约的证明,所有佩戴这个戒指的法师必须守护亚尔希的存亡一直到生命的终结。”
雨君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巴洛说,不当守护者,除非死了。
“所以,”克丽丝继续说,目光锐利明亮,“你会誓死保卫亚尔希吧。”
那语气和眼神不是在祈求或者询问而是完完全全地命令。
雨君被那样灼灼的眼神弄得十分不自在,完全怔住了,下意识地点了点。
“好了,”克丽丝放开了她的手,对着旁边的侍者说:“我累了,送守护者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