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塔刚刚挽着悦铃的手走向那些精明而又厉害的老贵族身边,将悦铃介绍给他们,并且郑重地告诉他们悦铃是他的未婚妻。他并不愿意自己的婚姻成为政治的牺牲品。
悦铃在一旁瞪大了眼睛,她还以为殿下只是为了隐瞒身份,骗骗欣瑜罢了,难道不是这样吗?虽然她不讨厌殿下,但是她还是得考虑一下,这事不能殿下一个人说了算。
悦铃还在思考的时候,赫塔已经走到了欣瑜的身边,顺手揽过她的肩膀,姿势亲昵。
她抬头望见了。肯定是骗人的吧,殿下果然还是喜欢欣瑜。
赫塔经过时她说了句:“照顾好她。”她了然地点了点头。
来来往往都是盛装打扮的贵族们,分外热闹。年纪稍大的老爷们聚在一旁谈着时事政治,夫人们聊着贵族间流传的八卦和奇闻轶事。年轻人已经开始邀请舞伴,尽情跳舞了。
但是也有与众不同的两人,沙里尔和赫塔还在一边闲谈。
“殿下到库里索是要办什么事呢?凭我们之间的交情,我一定竭尽所能帮助你。”沙里尔十分恳切地说。微微笑着,灰色的眼睛露出浅淡的笑意。
赫塔却只是笑着跟他碰了碰酒杯,饮了一口,没有答话。
“难道是机密吗?殿下不相信我?”沙里尔皱起了眉头。
赫塔默默看了对方一眼,他也太沉不住气了。
“没什么信不过的,此次来不过是来边境看看,顺便游玩罢了。”
“可是六殿下告诉我,您来此是带着皇帝陛下的命令的。”
“那我也不瞒你,不过是看看边境的军事部署和战况罢了。”
沙里尔听闻沉思了一会儿,如果是这样倒也没什么。
赫塔又喝了一口酒,笑得有些狡黠:“沙里尔,舞会已经开始了,我们还在这谈什么?”
“等等,”沙里尔叫住了转身欲走的赫塔,顺便让斟酒的仆人离开。
“还有什么事?”赫塔不在意地问。
“六殿下深受皇帝陛下倚重,是最有资格担任下一任皇帝的。”
“你想和我说什么?”
“您是否愿意助六殿下一臂之力呢。”
赫塔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容略有讽刺和嘲笑之意,他拍了拍对方的肩就走了。
欣瑜和悦铃一直有些无聊地坐着,没有哪个年轻的贵族前来邀请他们。因为他们心知肚明,一个是赫塔殿下的舞伴,另一个不出意外应该是城主的舞伴。
果不其然,赫塔已经向悦铃发出邀请了邀请。他们一起跳入舞池中,舞姿轻盈。少年英俊优雅,身材高挑,少女容貌俏丽,身姿轻盈,显得格外地般配。
“殿下,幻雪知道了一定会嫉妒我的。”悦铃嘻嘻笑着说。
赫塔随意地笑了笑,“交代的事办好了吗?”
“我还没有失手过。”悦铃自信满满地一笑。
“殿下,就这样把欣瑜扔在那里好吗?”她笑着说,应着节奏哼了一小段歌曲,“沙里尔一直对她虎视眈眈地呢?她今天又打扮地那么美。”
赫塔这时抬头看到不远处,欣瑜已经挽着手起身了。
“我没有跳过这种舞。”欣瑜婉拒道,她有些提不起兴致,对着沙里尔抱歉一笑。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沙里尔非常礼貌地说。
她只好起身接受了,其实她是学过舞蹈的,从很小时候就开始学,这个对她来说并不难。
沙里尔教了没几步,她就已经学会了,还有模有样的。
“欣瑜小姐,您真聪明,一下子就学会了。”
于是他们也开始跳舞,赫塔目不转睛地看了好一会儿。
她非常纤瘦,这种舞节奏欢快热烈却被她跳出了一种轻盈跃动的感觉,十分地优美流畅。华美悠扬的乐曲在她的身周缓慢流动,整个舞厅仿佛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足尖轻点,旋转,跃动,如同一条蜿蜒的曲线流进他浅紫色的眼瞳里。
悦铃仍旧哼着歌,赫塔看了好一会儿后,小声对她说:“把详细情况告诉我。”
然后他们悄悄地离开来到了花厅,月色迷离,树木茂密,格外地静谧。
一曲舞毕,欣瑜微微喘着气,已经有些累了。
沙里尔带着她来到大厅外的台阶,月凉如水,清风拂过,带着一丝寒意。
“欣瑜,你可愿意从此留在库里索?”
欣瑜这时突然抬头,眼神有一瞬间的疑惑,随即了然。
她叹了口气,说:“这件事不是我能决定的。”
“为什么?你不是赫塔殿下的朋友吗?”沙里尔不解地看着她。
“和您说实话吧,我只是殿下的侍女,算不上朋友。”她这样推脱道。
“那你就完全不用担心了,殿下活不过今日了。”
“为什么?”她惊恐地望着他。
“我已经为他准备好了毒酒。”
欣瑜没想到,第三次逃跑的机会来得这么快。但是逃亡已经对她失去了意义。从赫塔对沙里尔说她是他的朋友开始,从他时刻记挂着她的安危开始,她就觉得已经没有必要了。
欣瑜霍地站了起来,她的手控制不住开始颤抖。她心里恐惧,面上却笑了。
沙里尔完全看不明白了,不由地问:“怎么了?”
“我终于自由了。”她激动地握住沙里尔的手说:“城主大人,我愿意留下。”
沙里尔十分愉快满意地摸了摸下巴。
“城主大人,我累了,就不参加舞会,先回房间了。”说完,欣瑜对他绽开一个笑容。
这正好消除了沙里尔的顾虑,不过他还是派了两名女仆陪着她回去。
赫塔回到大厅的时候发觉欣瑜和沙里尔都不见了。心下正惊疑,沙里尔走了进来。赫塔左顾右看都没有发现欣瑜的影子,于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欣瑜小姐说累了,已经回房间了。”沙里尔解释道,随后,让仆人又到了一杯酒递给赫塔。赫塔结果,看了一眼鲜红色的酒液。
沙里尔接过另一杯,向他微微举杯:“让我们一起祝皇帝陛下身体康健。”说完一饮而尽。
正在这时,一个冒冒失失的端着一大盒甜点的侍女突然撞倒了赫塔身上。
赫塔举着酒杯,溅了一身的酒液。
侍女抬头看了赫塔一眼,便立即低下了头,声音有些尖:“殿下,我带您去换身衣服。”
沙里尔责备地看了侍女一眼,就挥了挥手让她带着赫塔离开了。
一出大厅,侍女就抬起了头:“殿下,酒有毒。”
“我知道,”赫塔不在意地笑了笑。
“你知道?”欣瑜惊讶地看着他。
“你穿成这样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赫塔指了指她的女仆装。
“是啊,这次倒成了真的仆人了,沙里尔告诉我的时候……”她话还没说完,赫塔就已经把她拥在了怀里,尖尖的下巴抵在了她的肩上。
“赫塔?”欣瑜轻轻地问。
“我们该走了。”
欣瑜这时忽然发现悦铃不见了,问道:“悦铃呢?”
“她已经走了,在前面等我们。”
良久没有见他们回来,沙里尔有些着急了,又派人仆人前去请,仆人回来了却答道根本就没有发现人。送欣瑜回房间的侍女也着急地回来说人不见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沙里尔生气地问。
“欣瑜小姐走到门口的时候不小心掉了到了喷泉池子中。她让我们带她去旁边的小房间换衣服。我们想这儿根本没有小姐穿的衣服,还是回房间换更合适,她就说我们穿的衣服也可以。我们就给她拿了一身,呆在门口等着,许久都不见她出来。推门一看,人已经不见。”
沙里尔皱起眉头,狠狠咬牙,他完全被耍了。
“下令,所有卫兵在府里搜查,找到人后格杀勿论。”
他原不该心软的,六殿下希望他暗中杀了赫塔。他却念着童年旧日的情谊,劝他归附,希望放他一命的。但是赫塔毫不领情,最终让他狠下心来赐一杯毒酒。
赫塔带着欣瑜沿着弯弯曲曲地回廊走着,终于来到一个十分隐秘的房间。
隐隐听见不远处愈加密集的脚步声,欣瑜明白事情已经败露。
赫塔点起一盏灯,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是哪里?”
赫塔对她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里面有着一股陈旧腐败的气息。
欣瑜忽然联想起在亚德安家的某个房间看到的景象,隐隐感到恐惧。
赫塔蹲下身子,打开了一块木板,一条通下地底的楼梯出现在眼前。
赫塔左手拿着灯往下走,右手伸出手准备牵着欣瑜。
欣瑜搭了上去,跟着下了楼梯。
“这个地方很久没有用了,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地到外面。”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地道?”欣瑜疑惑不解地问。
“沙里尔那个笨蛋告诉我的。”赫塔忽然笑了起来,“没想到确实有这样的地方,恐怕他自己都不记得了。这两天我也花费了一些时间寻找地道所在的地方。”
欣瑜听得似懂非懂。
“沙里尔和我小时候算是很好的朋友,在我母亲还未过世的时候。”赫塔的声音回荡在地道中,低沉而略带一丝沧桑。地面有些潮湿,有风一阵阵地吹过,显然是有另一个出口的。
紧紧握住她的手宽厚而温暖,欣瑜忽然感到很安心也有些难过。
小时候的纯真友谊,长大以后受各自利益的影响不复存在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等都他们走出地道的时候东方的天空已经微微泛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