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正贺被面前这一幕吓蒙了,他感觉自己要崩溃了,发疯似的在殿内搜寻黑衣少年的踪影,不时还挥剑乱削乱砍,惶恐地喊道:“你在哪?出来,快点给我出来……”
江正贺低头发现背后有个影子,陡然转身,发现黑衣少年正对着他笑,他力贯手臂,使出全身力量挺剑便向黑衣少年胸口刺去。
这次黑衣少年不闪不避,神情从容淡定,漠视着剑锋疾刺而来,就在剑尖离黑衣少年寸许时,突然止住了。江正贺用力想将剑尖刺入黑衣少年胸口,却进不得分毫,想回剑却也力不从心,破口骂道:“你这妖孽,竟然用歪门邪道的妖法。”
就在这时,江正贺手中的长剑突然断裂,与此同时身体也被一股强大莫名的力道击飞,撞破殿门远远地跌落在庙门之外。
江正贺的手下们追寻郑瑛行踪一夜没合眼,又饿又乏,见郑瑛的马倒在庙外,几人便把马给宰杀了,正引火烤马肉时,只听一声巨响从庙里飞出一人,跑到近前查看,竟是首领江正贺,见他七窍流血气息全无。众官兵不加思索,提刀便向庙内冲去。刚进庙门,就见一位黑袍少年气定神闲地站在大殿内,众人面面相觑,神情诧异,心想:“兄弟几个一直在门外宰马吃肉,寸步未离,怎么突然冒出一个黑衣少年……”不由分说,几个官兵举刀便向黑衣少年砍去。
黑衣少年手一挥,仿佛能呼风唤雨一般,只见一道劲风飞沙走石而起,向几个官兵袭卷而去,狂风过后,几名官兵已摔落在庙门之外,几人连忙爬起,唯恐避之不及,哪里还敢应战,一转眼已逃得无影无踪。
黑衣少年走到殿外,仰望朝阳,慢慢地闭上眼睛,好像很享受阳光普照的感觉,嘴角微微一翘,“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说完,刚要向庙外走去,只听身后一个女子的声音喊道:“恩公,请等一下。”
喊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躲在角落的郑瑛,刚才殿内发生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虽然她不知道黑衣少年的来历,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她确信他不是坏人。
“恩公,你可以帮我找件衣服吗?”郑瑛面带羞怯,轻声地说了一句。
黑衣少年停下了脚步,转身来到了郑瑛面前,目光不停地打量着蜷缩在墙角的郑瑛。
郑瑛被他这么一看,挡在胸前的双手抱得更紧了。
“你流血了。”黑衣少年嗅到了郑瑛身上有血腥味,但表情依旧冷漠。
郑瑛刚才见黑衣少年与江正贺打斗,急于找地方躲避,一不小心腰部刮到了什么坚硬的物体,当时就多了一道口子,虽然伤口不深,但还是渗出了血丝。
郑瑛低着头害羞地说道:“我没事,还请恩公帮我找件衣服,实在没有找块布料也可以。”
黑衣少年环视殿内,没发现有布料,随后出了大殿向后院而去。,不一会他又回到了郑瑛面前,手里已经多了一块杏花色的布料,也不知是桌布还是窗帘布。
黑衣少年说道:“我先帮你包扎一下伤口。”
“不要。”郑瑛一听,慌忙回道,她也知道黑衣少年是一片好意,但是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黑衣少年好似没听见一样,撕了一块布料,手便向郑瑛的腰间伸去,郑瑛刚想躲避,只听黑衣少年好似命令的口气说了两个字:“别动。”说来也怪,郑瑛竟然真的没有动,好像面前这个男子有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魔力,只有顺服于他。
郑瑛不敢直视黑衣少年的眼睛,将头扭向一边,双颊绯红如火灼烧一般,虽然包扎伤口时,他的手由始至终没有触碰到她的肌肤,但从那轻柔的包扎伤手法来看,她感觉他是一个细心、温和的男人。
包扎好伤口后,黑衣少年起身离开,郑瑛将身上那件破碎的凤衣脱掉,再把那块杏黄布料随手撕扯了一番便包裹在身上,虽然有点不伦不类,但对此时的郑瑛来说,只要能够遮掩身体就行了。
两人出了庙门,在郑瑛的恳求下,黑衣少年把赵灵的尸体葬在了庙后面的一棵愧树下,庙门前官兵们烤的马肉早已火熄肉熟,两人随便吃了点,便准备赶路。
黑衣少年沿路向南而行,郑瑛跟在他身后,中间一直保持着四、五步的距离。
晚秋的午后,不时有风吹过,树上的枯叶纷纷掉落,让人见了更增凄凉伤感之情。
黑衣少年见郑瑛一直跟在他身后,便问道:“你怎么一直跟着我,难道没有地方可去吗?”
郑瑛一日之间痛失这么多亲人,心情本就难受,被黑衣少年这么一问,眼泪犹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郑瑛一边哭泣着,一边把自身的遭遇全都说了出来,从父母被奸人所害,被夫家抛弃,再到夫家被灭门,和赵灵好不容易逃出了城,最后连身边唯一的亲人也离她而去。
黑衣少年见郑瑛突然间梨花带雨掩面哭泣,他没有去安慰,他也不会安慰人,只是默默地站在那,看着、等着。黑衣少年听着郑瑛的哭诉,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好像和他无关的事情他都不会放在心上一样。
生活,很多时候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或许会变成我们最不能接受的模样,如果活着是痛苦的,是漫无边际的黑暗,还不如死去来得洒脱,对郑瑛一个弱女子而言,活下去需要勇气,即便有了勇气,如果生无可恋,活着还是毫无意义。
郑瑛犹豫再三,终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恳求道:“恩公!小女有一事相求,还请恩公能够答应。”
黑衣少年说道:“何事?”
郑瑛说道:“请恩公送小女回临安老家,父母含冤而死,只求在父母坟前尽最后一点孝道,待小女死后,望恩公将小女葬在父母坟旁,长伴左右,若有来世,小女愿做牛做马来报答恩公的大恩大德。”说完,已将头磕在了地上。
黑衣少年沉默了一会,答应了郑瑛的请求。
黑衣少年淡然说道:“你闭上眼睛!”
郑瑛站起身来,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让自己闭上眼睛,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照着做了。
郑瑛闭上眼睛后,顿时感受到一股凉凉的寒意笼罩着她的手心,她知道,这是黑衣少年的手,虽然冰冷,但却有力量,给她一种很踏实的感觉,就像父亲在身边一样,为她遮风挡雨,护佑周全。郑瑛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一时间思绪起伏,让她想起了过往的好多事情,父亲刚毅的脸庞,娘亲慈爱的笑容,还有临安老宅里的点点滴滴……
“可以睁开眼睛了!”就在郑瑛沉浸在深深的回忆中时,黑衣少年打断了她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