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已到,行刑!”
监斩官随手抛出一个牌子,轻飘飘地决定了她的生死。
还好她也算为国征战多年,圣上答应留她一具全尸,不然若是真被斩了脑袋,就算神仙也无力回天。
刽子手扔下手中的砍刀,端着一樽毒酒走上前,“戚将军,请。”
戚燕瑟抬手捂住唇,在他人看来就像是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她自己却在旁人看不到的位置偷偷服了一颗解毒丸和假死丹。
等她被抬到乱葬岗,等几个时辰后会有人来接她,她也就能光明正大地重新回到锃山当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师妹。
她眯着眼睛笑了笑,突然就有了一种解脱的快感。
伸手接过酒樽的那一刻,她突然想起宁振易离去时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要时时刻刻记得这个让你衣食无忧的家族。”
呵!可笑!她当然会时时刻刻记得这个想把她剥皮抽筋、榨干她最后一丝精力的皇族宁家。
酒樽靠近嘴角,她刚要仰头饮下时,突然响起一道破空之声,她下意识地躲开,还不等她有所动作,“锵”地一声,一支袖箭与戚燕瑟手中的酒樽相撞,她的虎口被震的发麻,手指一松酒樽便掉落在了地上,琥珀色的酒液洒落在木质的场地上,瞬时晕染开大片的污渍。
她还未反应过来,就感觉手臂被猛地一扯,钻心的疼从肩膀处蔓延开来,紧接着整个人便腾空而起。
大哥,就不能温柔些吗?!
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远,风声呼啸着从耳边刮过,混杂着刑场上嘈杂的吵闹声,监斩官刺耳的尖叫声同寒风一起吹进耳廓。
“快禀报圣上!戚将军畏罪潜逃了!”
戚燕瑟:“……”玛德。
不知腾空了多长时间,等她被重重扔在地上时,已经身处在一个山洞里了。
“你就是戚燕瑟?”
戚燕瑟抬头,见那人穿了一身厚重的黑袍子,脸上戴了个黑漆漆地面具,里三层外三层把自己跟个粽子一样裹得严严实实。
“不是。”
黑袍怪恍若未闻,只自顾自地说道:“戚燕瑟,你是畏罪潜逃,如今只能东躲西藏、苟且偷生,不如跟了我,本公子护你一世无虞。”
戚燕瑟:“……”
这踏马哪来的二货,把劳资计划全盘打乱了!玛德制杖吗……?!
劳资拳头已经硬了。
“不知公子您是何意?”
“我已经派人查清了你的底细,锃山真人的弟子,江湖人称清欢姑娘,我如今身中剧毒,只靠特殊药剂续命,年纪轻轻便成了一个药罐子。我曾去拜访过您的师父,他说此毒无药可解,但是解铃还须系铃人,清欢姑娘您或许可以一试?”
做梦!
她出山那日就曾对师叔承诺过,余生都不会再碰毒物。更别提这个黑袍怪劫法场,导致她将被通缉,还扣了个“畏罪潜逃”的帽子。
见她沉默不语,明显是不愿意,黑袍怪一时失了耐心,掰过她的脸直视她的眼睛,“你想要什么本公子都能给你。”
戚燕瑟皱眉,一巴掌拍开他的手,“你是登徒子吗?!男女授受不亲,你竟然敢碰本姑娘的脸!”
“砰!”
一本书册突然被扔到面前,溅起了满地的尘埃,她疑惑地捡起来,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鼻而来。
蓝色的封面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族规”,右下角用小楷写了一个工整的“戚”字,可能是年代久远,又曾长时间身处潮湿之地,导致墨色被晕染,徒增朦胧美感。
她家的族规?
翻开发黄的族规首页,好家伙,第一句就是“待人接物要谦和友善,言语之间温和如沐春风,即使受到挑衅,也禁止起言语冲突,禁止侮辱他人,要以爱感化对方”。
好家伙,简直了!祖上编这部族规的是个大人才!
去尼玛的以爱感化,劳资偏要以武服人,竟然敢用族规这种老古董威胁她?哼!
趁他转身不备时,随手抄起一块脑壳大的石头准备先砸晕他,不料那黑袍怪豁然转过身来,像没有察觉到她手中的石块,道:“下雨了,一时半会儿应该出不了这个山洞,你在此处等着,我去去就来。”
刚想出洞口时,又猛地转过头警惕地看着她:“别乱跑,山上有猛兽。”
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这人倒真是心大,也不怕她趁这时候偷着跑了。
戚燕瑟讪讪地放下手中的石头,恰在这时,一阵鸟雀的叽叽喳喳声响起,她本无意理会,只是时间长了被吵的心烦,她起身准备一探究竟时,一只通体发黑、脚爪雪白的乌鸦擦着洞壁飞了进来,最终停在了她脚下。
乌鸦抬起一只翅膀,将一个手指粗的信筒展现在她面前。
信纸上只有短短几行字。
清谮山庄的少庄主,不能动!
她一怔,回想起那个黑袍怪捏她下巴时露出的拇指上套着一颗翠绿色的玉扳指,隐隐刻着一朵莲花,她当时就已经存疑,如此看来,确实是霍云迟没错。
她师叔与霍家有仇,连带着霍云迟也受到师叔膈应,既然知道师叔不喜欢霍云迟,她自然不会愿意与霍家的人有纠葛。
最重要的是,哪个受过情伤的女人甘愿看着前男友过得如此逍遥自在?最好中个穿心烂肚的剧毒,七窍流血死去才好!
销毁手中的信纸,放飞乌鸦后,她探出山洞去看,见霍云迟抱了一瓦罐水朝她的方向走来。
入了山洞后,他掏出怀中的果子,在衣袍上擦干之后才递给她,顺带着把那罐水也往她的方向推了推。
戚燕瑟傲娇地撇过头,手不争气地伸向了他的果子,嘴还硬得很:“哼!你别想贿赂我,本姑娘可不会被你狗腿子一样阿谀奉承的举止所打动!我可是很有原则的!”
霍云迟觉得好笑,忍不住轻嗤她一声,戚燕瑟想起自己被情伤折磨的整夜掉泪,而这个前男友却跟个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整日过得逍遥自在,她忍不住抬腿踹了他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