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牢狱中,地面扑就着干燥枯败的柴草,不时有几只老鼠悉悉唆唆地穿过,染满血迹的墙面最高处有一个破洞,用铁栏围住充当了窗户,此时几缕阳光撒下,印出了斑驳的倒影。
一位白衣雪肤的女子靠在墙角处,手执一只破烂的茶盏,怔愣地望着紧闭的铁门。
门外两个喝的醉醺醺的狱卒正旁若无人的侃大山。
“听说最近朝廷又开始招兵买马,准备除蛮夷。”
“除蛮夷?这光有兵马也不行啊,你看看那些大将军,斩的斩,贬的贬,告老还乡乞骸骨的也不少,真能带兵打仗的可没几个,”狱卒努了努嘴,眼神瞟了一眼戚燕瑟所在的牢房,声音略略压低,“像里边儿那位,单枪匹马冲进敌营烧了人家粮草,从此一战成名,前不久还领着几个小兵端了好几千人的土匪窝。手握兵权,权势滔天,你以为皇帝老儿能放过她?”
戚燕瑟闻言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嗤笑一声。
正当两个狱卒的话题渐渐朝不可描述的方向发展,聊到美艳绝伦、才貌双全的戚将军身材如何如何,想入非非时,拐角出现一位锦衣华服的男子,身后还跟着牢头。
牢头正谄媚地对男子阿谀奉承时,忽听得两个狱卒侃侃而谈。
“戚将军那身材好啊,那皮肤嫩生生水灵灵的,要是能把这娘们儿压在床上,啧啧啧……”
牢头一怒,大喝:“你们好大的胆子!”
两个狱卒顿时吓得冷汗直冒,转头一看牢头身旁锦衣华服的男子,立马跪倒在地连连求饶。
男子却并未把心思放在他们身上,牢头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们一眼,便带着男子到了戚燕瑟的牢房前。
她随意地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一看铁门外明晃晃地闪过一道光,暗道糟糕。
什么人?竟敢公然佩剑出入天牢?
戚燕瑟的视线沿着男子脚上的祥云金纹的靴子逐渐上升,划过腰间佩戴的软剑和香囊,划过衣服胸口处绣的云纹,最终停在了那张好看到窒息的神颜上。
眼尾微微上挑,勾勒出一丝魅惑的弧度,淡粉色的薄唇轻轻抿起,鼻梁如雕刻般挺拔,眉毛仿佛利剑直插入鬓,只是此时他眉头皱起,硬生生破坏了一丝美感。
詟王,宁振易???
戚燕瑟轻蔑地勾起嘴角,将手中的茶盏随手一掷,很是讽刺地说道:“王爷大驾光临,小女子有失远迎啊。”
“瑟瑟……”他看见牢狱中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儿,下意识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嗫嚅地张了张嘴,只轻声喊出了她的小字。
视线未定,却见日牵梦萦的姑娘坐在脏兮兮的地上,衣衫单薄,消瘦的不成人形,心里一阵发酸,涩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红着双眼,转头吩咐身边的牢头:“快把门打开!”
“这……”牢头有些为难,上头吩咐任何人不得探视,更别提把牢门打开了。他怯怯地抬起头,正对上詟王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忍不住心底发颤。
“是是是,小的这就把门打开。”
门一打开,牢头提溜着两个狱卒离开,宁振易迫不及待冲了进去,他蹲下身,双手小心翼翼抚上戚燕瑟瘦削的肩膀。
“瑟瑟,苦了你了,是本王无能,未能在父皇面前为你求情。”
戚燕瑟忍住心底厌恶,偏了偏脸,躲开了他想要摸她脸颊的咸猪手。
“王爷,还请自重。”
“瑟瑟,你……!”
宁振易一副被打击的样子心痛到无以复加。
“你可是怪我没能护住你?我虽贵为王爷,有权有势,可也是护不住心爱的人……”
戚燕瑟眼神淡然,就静静地看面前的人演戏。
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好像命根子断了一样。
“宁振易。”
戚燕瑟抿了抿干涩的嘴唇,终是不想听他如嚎丧似的哭喊声,嗓音冰冷地唤了他一声。
撕心裂肺地嚎声戛然而止,那人小心翼翼掀开一只眼皮偷眼瞧她。
“王爷,淡潇堂怎么样了?”
宁振易一愣,随即警惕地眯起了双眼。
戚燕瑟现在自身难保,能不能安全活到行刑日还是个问题,竟然还有闲心管这个破医馆?
“王爷?”
宁振易轻咳一声,倒也不含糊:“淡潇堂生意挺好的,每月都有不少的盈利,本王的人亲自坐镇,肯定不能亏了本啊。”
生意挺好?戚燕瑟皱起眉,医馆生意好,怎么说都不算好兆头,看来是多病的时节。
宁振易眼看着她眉头紧缩,以为淡潇堂里有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竟然让她这样担心,一时间腹诽。
“瑟瑟,你看,你在牢里待这么长时间,淡潇堂也没个东家监管,要不然把这个医馆转给我怎么样?”
他抬起湿漉漉的大眼,眼巴巴地盯着她,无声地祈求。
戚燕瑟看他一副摇尾乞怜的可怜样,心下更是嫌恶,自己当初是怎么被这种见风使舵的狗腿子给缠上的。
“宁振易,这里没有旁人,你最好收起你那假惺惺的嘴脸。淡潇堂的事,你想都别想。”
心思被说破,宁振易眉头顿时狠狠蹙了起来。
他本就未想真的把淡潇堂收入囊中,只是借此探探戚燕瑟的口风,她苦心经营淡潇堂这么多年,不想转让实属正常。若是真依了自己,把这种老牌字号的医馆转手给他,这才不得不让人想入非非。
只是没想到这戚将军真不是个好惹的主儿,竟然敢这么直接的把面子给撕破。她如今身在牢狱还这么狂妄,不过是仗着身边有几个得力的狗奴才。
淡潇堂的两个掌柜珥荃和麝筱都是戚燕瑟身边的人,珥荃善医,麝筱善毒,自己当初派去淡潇堂争权的人,不少都折损在了这两人手中。
宁振易呵呵仰头笑了几声,表情却在转头面向她的一瞬间阴狠下来。
“戚燕瑟,本王愿意惯着你不过是因为你还有几分利用价值,别忘了你的命现在还握在本王手里,你现在不过是个任人摆布的棋子,竟然有胆子跟本王叫板?!”
棋子?呵!谁是棋子还说不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