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精扮成一个掏糞工,偷偷潜进死牢里救人,不想遇到了父亲王树的大儿子、自己的兄弟王安,兄弟俩意外相逢,抱头痛哭。王安拍了拍人精的肩,泪光闪闪地笑着说:“兄弟,你也太鲁莽了,从你在监狱外面转悠的第一天起,我们就盯上你了。你的一举一动,我都了如指掌。记住,下次谨慎点!”
“嘿,嘿。”人精摸了摸后脑勺,好不尴尬。
“走吧,我们去把丐帮松鹤堂张楚风堂主和兄弟们都放了,为兄的索性卖你个面子。”王安举着火把一边走,一边在贴身的口袋里掏着钥匙。见人精没动,他接着又说:“兄弟,走啊!还傻站着干嘛?”
人精有些奇怪,据他的侦察,松鹤堂张堂主和兄弟们都关在最里面的牢房,而王安却掉转了头朝外走,简直是南辕北辙。王安回过头来笑了笑,说:“兄弟,灯下黑你知道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早就把松鹤堂张堂主和兄弟们都转在一号牢房,没办法,防你劫狱。”
人精又吃了一惊。看来,这位老兄心思缜密,机智过人,幸亏不是对手,要是对手,今天晚上就有大麻烦了。人精一边走,一边想,不由得把大哥王安多看了几眼,又多了几分由衷的敬佩。
在一号牢房门前,人精接过王安手里的火把,照着他用钥匙哐当一声打开了铁门。松鹤堂张堂主和十几个兄弟正在鼾睡,见有人进来,都披衣坐起,一个个吓得战战兢兢,牙齿打颤,就像条件反射似的。看来,他们没少挨打,见到公差仍心有余悸。
王安招了招手,一个牢头模样的人,满脸堆笑地跑了过来,马上掏出钥匙,熟练地打开了松鹤堂张堂主手上和脚上的镣铐。松鹤堂张堂主是秋后问斩的死刑犯,除了看管严密之外,还另加了一副镣铐,也在情理之中。
王安拍了拍松鹤堂张堂主的肩,拱了拱手,爽爽朗朗地笑着说:“没你们的事了,都走吧!两辆马车都停在监外。兄弟,多有得罪,没办法,我也是公务在身。”
人精紧紧地握住了大哥王安的手,瞳孔里有泪光闪烁。他哽咽了一阵子,说:“大哥,谢谢你了,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噢,兄弟,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他们走,你可不能走。你一个大哥住在这里,你也不去认认门?”王安有些不快,紧攒眉头,接着又说:“兄弟,你大嫂,你的两个侄儿,早就嚷嚷着要见几位叔叔,我们在傲来国亲戚也不多,兄弟,我们走!”
“也好,我也正想跟大哥学学擒拿。”人精见推拒不成,只好顺坡下驴。
“兄弟,你是说的梅花刁手,那是我自创的。不过在实战中还蛮管用的,通常都是一招制敌。等会儿,我教你。”
人精跟着王安穿堂过户,七弯八绕,一边走,一边比划,不知不觉走进了一座深宅大院。院内遍植修竹,乔松,流水潺潺,绿意盎然。让人精奇怪的是:有一扇窗户还亮着灯。看得出,还有人没睡。
听到院子里的脚步声,有人掌着灯出来应门。来人红裙绿袄,娉娉婷婷,面容姣好。人精猜出了是大嫂。王安笑了笑,拍了拍人精的肩膀,大声地介绍说:“小娥,这是我的兄弟人精,从紫云谷来的,人长得帅吧,那可是一表人才。”
人精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王安看了妻子一眼,话锋一转,眉飞色舞地介绍说:“你的嫂嫂周小娥,是不是长得沉鱼落雁,国色天香,兄弟,你大哥我还是有点福气的。”
女人红着脸,扑哧一笑。
一家人吵吵嚷嚷,惊醒了两个正在睡觉的孩子。大的叫春霖,十二岁;小的叫春芳,八岁。一男一女。两个孩子都很乖巧,迷迷糊糊地给人精行了三跪九叩之礼,叔叔长,叔叔短的,把人精乐得哈哈大笑。
在兄弟王安家里,人精一连住了三天,住到第四天,实在是住不下去了,人精执意要走。
王安一把扯住,大嫂周小娥也苦苦挽留,眼泪巴娑地说:“叔叔,今天是七月十五中元节。要不,你看了河灯再走,仁川河里的河灯,那可是天下一绝。待会儿,郡守也会坐官船游河,与民同乐”
“是啊,是啊!等晚上我们也去坐坐官船,游游灯河,韵韵洋味。”王安也在一旁帮腔。
“那好吧,大哥,大嫂,等晚上游完了灯河,下了船,我直接就走。家里催得很急,丐帮又出了大事。”人精拱了拱手,一脸的坦诚。
人精下了官船,快马加鞭赶到湾子村,已经是凌晨四点多钟了,东方欲晓,天边隐隐露出了鱼肚白。村子里还亮着灯,不时有人影晃动。人精找了根大树拴好马,快步朝白眉居住的那栋茅屋走去。
茅屋里拥满了人,都是丐帮的一些兄弟。白眉十分痛苦地躺在床上,脸色黑青,呼吸微弱,眼睛上蒙着一层纱布。看起来,明显的像中了剧毒,眼睛也像看不见了。才几天不见,怎么会这样呢?人精实在有些疑惑。
白眉眼睛看不见,可耳朵还很灵。见人精进来,他想挣起身子,有个表示,可身体就是不听使唤,晃了几晃,还是倒在床上。人精赶紧冲了上去,紧紧地握住了白眉的手,止不住地热泪盈眶。
人精不敢哭。看见白眉的嘴唇痛苦地抽搐一阵子,口齿不清地说:“护…护法长老…郑通…宋见…,下…下毒…偷…偷走了…莹绿玉杖…,败…败类…叛…叛徒…,帮…帮我。”白眉吐词不准,声音己十分微弱,两只手紧紧抓住人精的手,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样,怎么也不肯松开。
原来,四天前,松鹤堂张堂主和十几个丐帮兄弟安然无恙,顺利出狱,白眉大喜过望,杀了一头猪,剐了两腔羊,在帮中摆了十几桌,给帮中弟子接风,洗尘,压惊。
丐帮摆酒,不外乎就是些砖头肉,整鸡整羊,图的就是一个实惠。酒也是寻常不过的苞谷烧,趁劲很大,有点烧头。可徒众们的热情却很高,喝酒猜拳,大呼小叫。白眉也是一时高兴,多喝了几杯,借着酒劲,说了几句郑通和宋见的坏话。
也不叫坏话,完全是白眉的肺腑之言。丐帮要发展,要壮大,就必须要有个中兴之主,凝心聚力,勇挑大梁。郑通和宋见见接位无望,不由得恼羞成怒,怀恨在心,起了谋逆、夺位、盗走莹绿玉杖的念头。
喝完酒,已是深夜,白眉脚步踉跄,烂醉如泥。白眉跌跌撞撞走进自己的卧室,迷迷糊糊的,看见有两个人在屋里翻找东面,一个是郑通,一个是宋见。见白眉突然回屋,两个人都有些慌张,手上的动着也更快了。
“滚!”白眉酒气熏天。
若在平时,郑通和宋见根本就不是白眉的对手,放倒他们不在话下。可此时此刻,郑通和宋见欺白眉喝高了,又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胆子就大了起来,压根就没把白眉的警告当回事儿,直接忽略不计。
白眉火了,可他对自己的能力估计不足。他跌跌撞撞地扑了上去,反手就是一个耳光,朝郑通脸上抽去。啪地一声脆响,郑通脸上立马现出了一个血手印。而白眉也闪躲不及,被郑通踹了个马趴,额头磕在桌子角上,鲜血直流。
而就在这个时候,宋见终于得手,在衣柜顶上找到了莹绿玉杖。郑通和宋见点头会意,一个拿杖,一个守住大门,一里一外,一唱一和,眼看着就要脚踩西瓜皮——开溜。
白眉傻了眼,莹绿玉杖那可是帮里的镇帮之宝,万万不能有半点闪失。白眉的酒一下子醒了一大半,不管不顾,状如疯虎般地扑了上来,招招夺命,式式惊魂,把郑通和宋见迫得手忙脚乱,揍得满地找牙。
人,是世界上最奇妙的动物,一句话,一件物品,可以激发人身体的潜能,使不可以变成可以,不可能变成可能。
见自己毫无胜算,郑通暗暗地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天蛊剧毒,卖了个破绽,迎面往白眉脸上撒去。白眉碰了一脸的毒粉,阿呀一声往后便倒,后脑勺磕在床沿上,立时隆起了一个鸡蛋大的包,血流如注。
郑通和宋见磔磔怪笑,张狂之极。郑通狠狠地踹了白眉一脚,咬牙切齿地说:“老东西,识相点,趁早把帮主之位传给我。不然,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周年。要想活命的话,你就尽快禅位,老子手里有解药。”
“做梦,休想!”白眉捂住脸,痛得在地上打滚,身上脏得像一只泥猴。
郑通和宋见还想趁机羞辱白眉几句,以报平日的怠慢之仇。无奈这个时候,徒众们纷纷离席,脚步声越来越近,扑沓扑沓地响了过来。郑通和宋见见势不妙,只好拿着莹绿玉杖脚板揩油,逃之夭夭。而白眉也被赶来的徒众们救醒。
人精紧紧地握住白眉的手,不住地点头,微笑。这个时候,哪怕白眉提出的要求再无理,再苛刻,他也不会拒绝,也不忍心拒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声也哀。更何况,在人精的心目中,白眉一直就是他的师傅,他的父亲,无法替代,不可或缺。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丐帮迭遭变故,各堂堂主带着手下的徒众,从四面八方蜂涌而来。一时里,湾子村鸡飞狗跳,人喊马嘶,衣衫褴缕的男女乞丐,把整个村子挤得水泄不通。大家都同仇敌忾,义愤填膺。
人多了,就显得有些毫无章法。难免有些各吹各的号,各唱各的调。群龙不可无首。松鹤堂堂主张楚风见状,把各堂堂主拢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在白眉的病榻前争得不可开交,最后达成了一致意见,推举偷天神猿人精为新的帮主。
人精坚辞不受。他一个外人,要他为帮里出点主意,想个办法,办几件棘手的事情,他都可以接受。而要他即帮主之位,统领一帮之众,他反而有些难以理解。那样,反而会留下口实,落下话柄,给对手提供充足的弹药。非某不为,而实不可为也!
可帮中的徒众们都像王八吃称砣——铁了心,黑压压地跪倒了一大片,磕头如捣蒜,齐声高喊:“恭请帮主即位。”人精忙慌了脚手,扶起了张三,又跪下了李四。看来,他不点头,大家就不会起来,还会永远地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