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
地煞领到朝庭里颁发的先锋官将印,立即召集麾下诸将升帐议事,登记造册,集结队伍。将士们安顿好家属,陆陆续续开始集合,按纵、旅、旗、营编成队伍,临时驻扎在丰都城外的一个大祠堂里。
附近的居民也积极响应,携酒牵牛前来劳军。父送子,子送父,小媳妇送丈夫,道不完的缠绵,诉不尽的衷肠。
地煞也有些伤感,骑在马上恍恍惚惚。李梅花的反复叮咛,桑吉的殷殷祝福,他都牢记在心,再苦再难,他都必须好好活着。
活着就是希望,活着就是一切。
说起来,罗刹国是一个蕞尔小国,四面环海,面积不大。古称僧伽罗国,现名锡兰。国中女人居多,男子少得可怜。除非职位高,权力大,财大气粗,具有非凡的影响力,才有资格与男子婚配,生儿育女,传宗接代。
虽然男子少得可怜,可男人的地位并不高。相当于家里养的一只狗,一只猫,可以呼来唤去。与猫狗不同的是,男人还有传宗接代的责任。如果女主人不怀孕,男人可以像奴隶一样被卖来买去,个子强壮的价钱高,也格外抢手。
其实,罗刹是由鬼魂修炼而成的地仙,吴承恩的《西游记》里早有记载。而铁扇公主就是罗刹国国王的女儿。她花容月貌,武艺高强。她之所以嫁给又老又丑的牛魔王,一是国内男人不多,资源稀缺,没有过多的选择;二是牛魔王道行高深,能哄会骗。
而罗刹国之所以攻城略地,发动战争,主要是为了男人。由于国内女多男少,性别失衡,女子没有适合的男子婚配,人丁一直稀少,青黄不接,女人也长期处于饥渴状态。尤其是一些中产阶层和底层妇女,婚嫁无望,怨愤尤深。
有压迫就会有反抗。
具体不知道是哪一天了,女罗刹们终于爆发了。她们揭竿而起,一鼓作气攻陷了都城,见女人就杀,见男人就抢,把个罗刹国闹得乌烟瘴气,天翻地覆。
国王无法,只得下令招安,绥靖,并承诺每年与邻近的阎罗国开战,掳掠壮年男子八千,以求繁衍生息,香火不绝。国王之所以选择攻打阎罗国,也经过了深思熟虑。一是阎罗国的男子个个都长得高高大大,眉清目秀,符合优生优育的道理;二是语言相近,容易沟通。
队伍集结完之后,地煞所在的第二路,编成了七纵二十八旅一百一十二旗四百四十八个营,下辖兵员九万不到,对外却号称十万。主帅欣樱升帐点过将,七路人马旌旗蔽日,甲胄鲜明,浩浩荡荡地向锡兰国进发。
地煞心里一直打鼓。长这么大,他从来没有打过仗,带过兵,更别说与凶悍、泼辣的罗刹女面对面地厮杀了。听说,罗刹女个个身材高大,目似灯笼,口如血盆,见到壮年、美貌的男子,就像老虎见了羔羊,先奸后杀。
队伍披星戴月,风雨兼程,一路向北进发。不到三天的功夫,就到阎罗国的边境。阎罗国的守边官见援兵已到,大喜过望,放下吊桥,将大队人马迎入城中。
队伍才刚刚过半,忽然一声炮响,号角震天,大队女罗刹铺天盖地杀了过来。一个个抡枪舞棒,奋勇争先,就像潮水席卷沙滩。
慌乱之中,地煞只得整肃部下,举枪迎敌。幸亏他是第二路,有第一路在前面抵挡,有个缓冲。而第一路先锋转轮法王宋武的部下,在罗剎女的猛烈攻势下,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宋武是个大胖子,行动笨拙,狼狈地爬上了马背,一路策马狂奔。一个长发飘飘的罗刹女,草裙跣足,迅疾如风,挥舞着一支巨槊,在后面紧紧追赶。
“不好!”地煞吃了一惊,心如电转,转轮法王宋武好歹也是桑吉的亲舅舅,如果有个闪失,自己也不好交差。说时迟,那时快。地煞策马举枪,毫不畏惧,朝追赶上来的罗刹女迎了上去。
“乒乓。”枪槊相交,激起了一声巨响,火花四溅,两个人都被震退了几步。罗刹女睁开大眼看了看地煞,有些匪夷所思。因为自从出师以来,她所向披靡,从来没遇到过对手。心想:这个黑大个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有点意思。
地煞的虎口也隐隐有些发麻。这鬼女势大力沉,凶悍无比,早已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凭蛮力,自己根本就不是对手。只可智取,不可强攻。
地煞卖了个破绽,佯装着不敌的样子,策马而逃。他暗暗地藏在马肚子下面,偷偷从皮囊里拿出了五彩飞蝗石,约摸四、五粒左右,觑得真切,朝罗刹女脸上扔去。
飞蝗石快如流星,挟着一股劲风,啪啪几声脆响,接二连三地打在罗刹女的脸上。罗刹女哎哟一声,仰面栽倒。阴兵们一拥而上,把她捆得结结实实。
罗刹女们见首领被擒,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纠集残兵鼓噪而上,又缠斗了一个时辰。无奈军心不稳,大势已去,只得偃旗息鼓,鸣金收兵。地煞立了头功,也无心追赶,在部下的簇拥下,奏凯入城。
地煞进得城来,只听见战鼓咚咚,主帅欣樱早已在府衙内升帐。一时里,战将云集,枪兵森列,剑戟如林,一面斗大的帅字旗在空中猎猎飘扬。好不威风!地煞心中一凛,赶紧挤进战将堆里,找准了自己的位置。
主帅欣樱端坐在虎皮交椅内,面如朗月,目似秋水,一身甲胄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她十分威严地说:“今天,是我军与罗刹国第一次交战。第一路先锋转轮法王宋武带头逃跑,损兵折将;幸亏第二路先锋陈旦奋勇擒贼,立了头功。本帅赏罚分明,治军严谨。郐子手,给我把罪将宋武和那个新抓的女罗刹押上台来,推出辕门斩首示众。”
转轮法王宋武闻言,吓得浑身发抖,屁滚尿流,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战战兢兢地说:“大帅饶命,大帅饶命!”
别小看了欣樱,她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梨山圣母的得意弟子,与大唐元帅樊梨花师出同门。她道行深厚,通晓阵法,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尤其是四十八路夺命梨花枪,更是神出鬼没,横扫千军。
说实话,地煞最看不起贪生怕死之人,可转轮法王宋武毕竟是桑吉的亲舅舅,于情于理,他都不能不管。他趋前一步,振振有辞地说:“大帅,两军对阵,先斩大将,于军不利。”
“陈旦,那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欣樱温柔地看了地煞一眼,满脸堆笑。
其实,阎罗王之所以钦点转轮法王宋武为第一路先锋,就是一个阴谋。试想一下吧,宋武是玉皇大帝安插在阎罗王身边的一个眼线,专门打阎罗王的小报告。阎罗王早已恨之入骨,必欲除之而后快。
让宋武当先锋,立了功,是朝庭和大帅领导有方;遭了败绩,就可以借机把他从地球上轻轻抹去。可关键时刻,欣樱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把阎罗王的计谋丢到爪畦国。
“大帅,依末将之见,不如让宋武戴罪立功,交给粮草押运使白大帅监管,押运粮草。”
“陈旦,那本帅就采纳你的建议,将宋武贬去押运粮草,如有再犯,决不轻饶。押下去!”欣樱十分威严地巡视了众将官一眼,又接着发号施令。“郐子手,将那罗刹国的妖女押上来,推出去砍了,枭首,示众。”
罗刹女被押上来了,虽然手脚被缚,满脸血污,可她仍然坚强不屈。她高高地昂起了头
颅,重重地一跺脚,呜哩哇啦地喊叫起来。在没见到罗刹女之前,人人都说罗刹女相貌奇丑,吃人不吐骨头。
可地煞眼前的这个罗刹女,却个子高挑,身材匀称,虽说皮肤黑了一点,粗糙了一点,可仍然不失青春美少女的神韵。她们直来直去,敢爱敢恨,少了那些世俗女孩的势利和虚荣。令人肃然起敬。
“大帅,杀不得,杀不得啊!”地煞又越众而出,拱了拱手。
“怎么杀不得?败军之将人人得而诛之。”欣樱柳眉倒竖。
“大帅,据末将所知,此女乃罗刹国国王的亲妹妹铁槊公主,力大无比,所向无敌,乃国中第一高手,国王的左膀右臂。与姐姐也就是国王铁戟公主、妹妹铁锏公主,并称罗刹三英。手足之情,坚逾铁石。大帅杀之,罗刹国必起倾国之兵,举全民之力,疯狂报复。到时候杀伐不断,硝烟四起,老百姓又要遭殃哪!”
“陈旦,那依你之计该如何应对?”欣樱一想,觉得地煞说得很有道理,不由得眉开眼笑。
“大帅,战,是为了不战。我看我们不如坚壁清野,按兵不动,铁槊公主在我们手上,罗刹国一定有所忌惮,不敢轻易进攻。”
“陈旦,那本帅就依你之言。”欣樱赞许地点了点头,接着又说:“陈旦,危急时刻,你擒了铁槊公主,立了头功。本帅表奏朝庭,特提拔你为兵马副元帅,领第一路、第二路先锋印,参赞军机。”
“谢大帅。”地煞拱手一礼,唯唯而退。
果然,罗刹国国王见亲妹妹铁槊公主被擒,如坐针毡,连夜起倾国之兵,聚全民之力,带领妹妹铁锏公主,御驾亲征。无奈铁槊公主在对方手里,投鼠忌器,不敢轻启战端。大部队劳师动众在边境驻扎了半个多月,罗刹国国王实在撑不下去了。只得写降书,奉降表,亲遣使者赴阎罗国求和。
正式受降的那天是个晴天,丽日高悬,万里无云,比何应钦在芷江受降还隆重。罗刹国国王和妹妹铁锏公主,都背负荆条,自缚其手,一步三叩来到大营,学的是战国策里的蔺相如,把满营的将士都吓得不轻。
主帅欣樱也趁热打铁,全权代表阎罗国与罗刹国签订了协议,达成了共识,化干戈为玉帛。双方约定:罗刹国和阎罗国互相开放,阎罗国的男子可以娶罗刹女为妻,罗刹女可以让阎罗国的男子入赘,互通有无,人民往来不绝,永不再战。
当铁槊公主走出大牢的那一刻,整个剧情都进入了高潮,场面几乎失控。见妹妹铁槊公主安然无恙,三姐妹又唱又跳,欢呼雀跃,高兴得就像三个天真烂漫的孩子。姐姐忘记了自已是国王,妹妹也忘记了自己是公主。此时此刻,姐妹亲情超越了一切。
地煞站在将官群里,不由得热泪盈眶,心潮澎湃。同样是三姐妹,同样是手足情深,同样是命运多舛。地煞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艾米莉、妮可和苔丝,想起了他的女神艾米莉,也不知她身在何方?心,就像锥子锥了一样隐隐作痛。妮可、苔丝你们还好吗?你们到底在哪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