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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因祸得福

仙童冒名顶替混进了天庭,而且还成了侍候玉皇大帝的贴身小跟班,官职不大,来头可不小。

按照职能划分,仙童所在的部门叫茶水监,主要负责给玉皇大帝和来晋见的客人端茶倒水。茶水监下辖清水、烹煮、茶式、器具、柴薪、布陈六个司。

清水司主要负责雨水采集、检测、运送和贮存;烹煮司主要负责水的烧煮和温度的控制;茶式司主要负责茶叶的加工、采购、品尝和鉴定;器具司主要负责茶具的清洁、消毒、保管和卫生;柴薪司主要负责柴火的砍制、收购、贮存,以确保供应;布陈司主要负责茶水的递送、布陈。

仙童运气好,再加上长相俊朗,口齿伶俐,分在布陈司。比较而言,布陈司十分清闲,也有机会面见玉皇大帝和各路神仙。或者,私下里弄几个奇珍异果来尝一尝。当然,这要征得管事的同意,否则,就是欺君大罪。

按照一般常识,能够进入布陈司,就等于有了晋身之阶。玉皇大帝掌管神、仙、佛、圣、魔、人间、地府的一切事务,权力无边,可他不见得认识某个大仙,厮混久了,却叫得出布陈司每一个茶童的名字。

跟仙童一样,分在布陈司的还有好友高小毅,死对头毛七和赵六。毛七和赵六是姑舅老俵。毛七仗着自己的亲舅舅高澄是内务府的副总管,与赵六狼狈为奸,时不时地给仙童使绊子,下套。

仙童一忍再忍,打落牙齿和血吞。一来他怕争来吵去,暴露身份;二来和小人一般见识,没有必要;三来忍让是一种境界,也是一种修为。仙童一直侍候的玉皇大帝,原本是鸿钧老祖座下的一个童子,名叫昊天,后来历劫转世为凡人,名字就叫张百忍。

起初,仙童忍的都是一些小事,替毛七和赵六背了不少的黑锅。有一次,毛七失手打碎了玉皇大帝的九龙御杯,那是玉皇大帝最珍爱的一个杯子。毛七却恶人先告状,说杯子是他仙童打碎的。最可恨的是,赵六也跳出来指认,作伪证,两个人联手合穿一条裤子。

还有一次,女娲娘娘给玉皇大帝贡献了一篮仙果。仙果长腰形,色莹绿,玉皇大帝吃了几个,仙童从来没有见过。赵六一时嘴馋,趁人不备,偷吃了一个。仙果果然味美多汁,异香扑鼻,赵六实在忍不住,又偷吃了第二个,第三个。后来,他吃得口滑,把一篮子仙果都吃得干干净净。

玉皇大帝已经返回了寝宫,觉得女娲娘娘送的这一篮仙果,味道确实不错,于是,他吩咐贴身的侍役,把剩下的仙果打个包,给住在瑶池的王母娘娘送过去,让她也尝尝鲜。

侍役风风火火赶到客厅,哪里还有什么仙果?只见一个装过仙果的空篮。侍役不敢怠慢,也为了撇清自已,只得拎着空篮子,赶紧向玉皇大帝如实禀报。

这还了得!玉皇大帝暴跳如雷,马上召集内务府和茶水监的大小官员开会,哪怕所有人不休不眠,挖地三尺,也要找到那个偷吃仙果的小贼,不让一粒老鼠屎败坏了一锅汤。

大大小小的官员们都战战兢兢,面如土色,把各自的手下都叫了过来,逐一过关,自证清白。员工们都吓破了胆,有自己给自己作证的,有互相作证的,也有互相指认的,狗咬狗,一嘴毛,出于人求生的本能,人人都想置身事外。

仙童隐隐有些担忧。果然不出他的所料,关键时刻,毛七和赵六又联起手来,说是仙童偷吃了仙果,而且,还是最后一个离开的。最要命的是,几个可以证明他清白的伙伴,也明明看到赵六偷吃了仙果的员工,慑于毛七舅舅高澄的淫威,一个个都装聋卖哑,做了缩头乌龟。

可恨的是:内务府副总管高澄不知迴避,还站出来给外甥和亲戚撑腰,一些趋炎附势的小人也趁机起哄,言辞凿凿,硬说是仙童偷吃了仙果。一时里,他百口莫辩,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他自知在劫难逃。

仙童一想,反正是一死,横竖是一死,不作最后一搏,他就难以自圆其说,就真正成了偷吃仙果的小贼,臭名远扬,而为人不齿。仙童奋力挣了挣,犟起了脖子高喊:“玉皇大帝,我冤哪!我有法子找出小贼,自证清白。”

“什么法子?”玉皇大帝来了兴趣,挥了挥手,示意高澄把仙童反剪着的双手放开。

仙童微微一笑,跑进厨房端来了一只痰盂,舀来了一瓢清水。他大大方方地站在房屋中央,当着大大小小官员的面,喝了一大口清水,仰起头漱了漱,咕咚一响吐在痰盂里,水流清清澈澈。

玉皇大帝茅塞顿开,暗夸仙童机智,聪明。众目睽睽之下,清水和痰盂一个个地传了下去,小贼也原形毕露。赵六吐在痰盂里的水,微红,浑浊,有仙果的香味,仔细一看,还有些粉红色的籽粒。

赵六还在狡辩,喊冤,侍役们不由分说,鹰拿燕雀般地抓住赵六,粽子一样缚在凳子上,七上八下揍了个半死。然后,奉玉皇大帝之命,把他逐出了天庭,永不录用。仙童也因祸得福,砍掉了毛七的一条臂膀,少了一个对手。

仙童剪除了对手赵六,一点也不感到轻松。他处处谨小慎微,时时刻刻提防着高澄和毛七舅甥俩的反扑和报复。天庭里虽然都是些高、大、上的人,都是些神、仙、佛、圣,可同样也有世态炎凉,同样也适用于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渐渐地,仙童的处境有了微妙的变化,特别是玉皇大帝,他终于对仙童有了印象,记住了仙童的名字,很亲切地叫他安安,或小安子。偶尔还当着文武大臣和各路神仙的面,赏给他一个果子,或者几粒仙丹,把同伴们羡慕得发疯,都夸他交上了好运。

每年的腊月二十五日,玉皇大帝都要在金阙四御、北极四圣、神霄九宸大帝的护卫下,乘着九龙玉辇,巡视神、仙、佛、圣、魔、人间、地府诸界,纠察百官,经略天下。

凡天神有错则谪其位,地衹有错则降其职,仙佛有错则坠其尘,鬼祟有错则灭其迹,君王有错则失其国,臣僚有错则加其刑,仕人有错则削其名,庶人有错则掠其福。惩恶扬善,赏罚分明。

有一次,玉皇大帝乘九龙玉辇巡狩天下,一时心血来潮,竟把仙童带在身边。玉皇大帝坐在高高的玉辇上,华盖幢幢,宝相庄严。仙童和驭龙的车夫坐在前面,接受文武百官和各路神仙的朝拜,感受天恩的浩荡。

仙童一个小小的茶童,能享受如此之大的礼遇,让整个玉清宫乃至整个天庭的人,都跌破了眼镜,格外眼红。

一时里,流言四起,各种版本的都有。有的说,仙童如此受宠,岂非池中之物,内务府总管一职,一定非他莫属。

有的说,内务府总管算个屁,仙童既然能够取得玉皇大帝的信任,一定不会久居人下,一定会有更大的官,等着他去当;更重要的部门,等着他去掌管。

内务府副总管高澄听到流言,惶惶不可终日。流言并非无根之萍,一定有凭有据。万一仙童那小子当上了内务府的总管?就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他的小日子就惨了!既使仙童不假公济私,公报私仇,两个人见面也尴尬。

高澄思前想后,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刚好便溺监主事因病辞官,主事一职空缺。便溺监虽不是什么肥差,但恶心一下仙童也好。也好让他长点记性,知难而退。

于是乎,高澄联合内务府总管陈蕊、衣帽监主事马灿、巡防监主事周奋等人,联名向玉皇大帝奏请,集体推荐仙童出任便溺监主事一职。

列位不知,所谓便溺监,就是专门负责给玉皇大帝端屎接尿的部门。便溺监所辖的人员不多,工作不体面,性质也十分恶劣,一直无人问津,最没有出息。各监的员工们打赌,一般都会说,老天在上,如果我撒了谎,罚我到便溺监去当差,给玉皇大帝去端屎倒尿,如此云云!

玉皇大帝接到臣下们的奏告,却不那么认为。仙童人聪明,脑子活,办事得体,他早有心提拔重用。可他毕竟年纪轻,资历浅,难以服众。不如让他先在便溺监历练,历练,攒点资本,也好将来提拔重用。主意一定,玉皇大帝准奏,并欣然应允。

任命文书很快就下来了,可仙童还有些犹豫。虽说也是提拔,可毕竟还是不光彩。可他转念一想,人跟人不同,有的人在内务府混了一辈子,职务原地踏步踏,还是个大头兵。

仙童小时候读过《西游记》,吴承恩笔下的石猴孙悟空,大闹天宫,玉皇大帝也仅给了他封了个御马监主事一职,说穿了,就是个马伕头儿,未入流的弼马温。

还有个猪八戒猪悟能,曾是玉皇大帝手下的卷帘大将。所谓卷帘大将,根本就不是个官,而是玉皇大帝出门时,专门负责掀帘子的家奴。猪八戒后来得到了重用,当上了掌管天河水府的天蓬元帅,因为喝醉了酒调戏嫦娥,被玉皇大帝贬下凡间,堕入畜道,变成了一头好吃懒做的瘟猪。

便溺监主事一职,说出来不怎么好听,工作性质也有些龌龊,但级别与其他的监没什么两样,都属于仙籍正四品的官员。仙童一个端茶递水的小茶童,根本没理由拒绝,也无法拒绝。连玉皇大帝都点了头,准了奏,自己就是再反对,再拒绝,也改变不了什么?也于事无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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