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金歌眼前炸开大团白光,朦胧中,她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放在什么柔软温暖的地方。
然后,裴青白的声音宛若一把利刃,穿刺朦白,让她在疼痛之中有了一丝理智。
“小腹……”曲金歌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来。
小腹?裴青白眉头紧皱,额间渗出冷汗。他根据根据医馆里学来的内容,让她朝着自己坐起,然后抬手轻轻按压了她腹部的几个地方。
“这里疼么?”
“呃!”
曲金歌发出痛苦的低吟,牙关发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但是看表情,方才裴青白按那一下,真是痛极了。
“这里痛?”裴青白低声念叨:“这难道是食物中毒?金歌,你在军营都吃了些什么?”
曲金歌却已经快要被疼晕过去,她紧紧抓着裴青白的衣袖,指尖都在发抖。
正当这时,原本寂静的院门却突然被人敲响,柳熠满是焦急的声音隔着厚重门板传来。
“开门!快开门!”
“曲金歌!那薏米糕坏了!吃不得!你怎么样了!”
众人忙活了大半个时辰,曲金歌才将吃下的东西尽数吐了出来。
好在她吃的不多,但不知因何原因,反应极为激烈,整张脸都没了血色。
柳熠带来的几个郎中对她又是问诊,又是搭脉,说曲金歌的脉象十分紊乱,且身体虚弱,身上的伤口也要好好处理。
“脉象紊乱?伤口?”柳熠第一次听说,目瞪口呆:“她不仅仅身体虚弱?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病!”
裴青白早就知道,因此显得十分从容,看了眼虚弱靠在床上的曲金歌,淡声道:“知道了。辛苦诸位,我送你们回去。”
说着,便要将柳熠和其他几位郎中赶走。
可柳熠机灵的很,当机立断坐在曲金歌床边,反客为主:“辛苦几位郎中了,明个去镇边军驻地,报我名字领钱吧。”
几个郎中连连道谢,很快离开。略有些狭小的屋中,便也只剩下了他们三人。
曲金歌几乎是奄奄一息,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但两人都知道她并没睡着。
裴青白冷声道:“柳少爷,这便是跟在你身边当随从的下场?”
柳熠急了:“我又不知道那薏米糕坏了!而且,坏掉的薏米糕都有股怪味的!她当时吃了好几个,都没什么反应啊!”
话音刚路,柳熠便猛地转头看向曲金歌:“金歌,你就那么爱吃薏米糕?坏了也要吃?以后我给你带更多更好吃的糕点还不行么!”
曲金歌闭着眼睛,根本不想搭理他。
裴青白却走上前来,抬手拍了拍曲金歌的肩膀。
“我知道你没睡着,曲金歌,我问你。”
在柳熠略带疑惑的视线中,裴青白面无表情的问:“你,是不是尝不出任何东西的味道。”
闻言,柳熠微微瞪圆了眼睛:“你说什么?”
他又扭头看向曲金歌,便发觉她勉强睁开眼睛,小幅度点了点头。
裴青白的呼吸加重不少,语气染上几分寒意:“谁做的。告诉我!”
柳熠此刻也回过神来,气的牙关发抖:“你体虚并非天生,那些伤痕、还有你的脉象,都是有人对你动手?”
怎么敢!
两人脸上皆是愤怒,曲金歌的目光却只是落在身上盖着的锦被上。
“没有人害我。”她语气沙哑,却又无比平静:“是我自己把自己作践成这幅模样的。”
“你以为我们会信么。”裴青白冷声道:“将你伤成这般之人,或许势力滔天,但我当下动不得,不代表以后动不得。”
柳熠也道:“曲金歌,你可不要小看我们柳家,也不要小看了本少爷!快说!”
这两人一副质问模样,曲金歌知道,她若是不说出些什么来,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道:“我负伤,是因为遇到山匪。那些山匪如今已经身首异处。我体虚,是因为伤没养好,又四处奔波。”
“那,你的声音呢。”裴青白突然发问:“我一直都有在你的饭菜中,加入润喉滋养的药材,可这么久了,一点好转都没有。”
“……我遭遇过一场火灾,被烟呛了嗓子。”曲金歌垂眸,抬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脖子:“不出意外,以后都会是这幅模样了。”
面前的两个少年都安静下来。
曲金歌缓缓说:“伤口会愈合,身体会慢慢养好,我的嗓音,你们也会慢慢习惯。所以,不必为我感到愤慨。我本人已经接受的现实,不需要他人来愤愤不平。”
这话说的有些残忍。
可裴青白和柳熠明显没有听进去。
到了第二日,曲金歌日上三竿才缓缓转醒。
裴青白今日没有去医馆帮忙,特地请了假,给曲金歌做了一桌子菜。
“裴青白,你这是?”她道:“有什么喜事么?”
“没有,我乐意做这么多。”裴青白指了指旁边的位置,让曲金歌坐下,然后端上一碟小菜,道:“吃。”
虽说有些狐疑,但曲金歌还是慢慢吃了下去。
“呃,口感不错。”她如今只能这么夸。
裴青白垂眸望着她,眸色清冷,闻言缓缓点头,又递过来一碟菜。
将全部的菜都品尝了遍,曲金歌已经快要吃饱,便说:“你也来吃吧。这桌菜都让我一个人吃了,也太浪费了。看起来还是很丰盛的,一定很好吃。”
“你若是尝不出味道,那我做的再好吃有什么用。”裴青白坐在桌边,盯着眼前的几盘菜,“曲金歌,你且等着。我以后学好了医术,定然将你的顽疾彻底祛除。”
“好,那我先谢谢你了。”对于夸奖,曲金歌向来都不吝啬。
两人这边还没吃晚饭,便听到门口传来一阵马蹄之声,还夹杂着一道略有耳熟的声音。
“畏手畏脚的做什么?不过就是个几百两的屏风,真的碰坏了我又不让你们赔!”
裴青白手里的筷子“啪”的一拍,脸色冷了下来。
曲金歌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推门探头,只见本就狭窄的道路被一个个红木箱子占满,十几个杂役在隔壁的院子里来来回回。
而一位身着锦衣、仪容清俊的少年,则靠在墙边,慢悠悠的把玩着手里玉佩的流苏。
或许是注意到了身后的视线,柳熠侧过头,冲着他挑了挑眉:“午好,我的好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