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点已至,当黄昏临近,结束了一天忙活的人们走进饭店,而每个进饭店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看向一张桌子…
在诗人面前,也多出了好几个空盘子。
“唔…太好吃了……”
放下餐盘,瑞舔了舔嘴角。把盘子放在摞的高高的盘子堆上,
“唔啊,饱了饱了…”
瑞自穿越以来,第一次由衷的笑了,诗人见此也很开心,
“你能吃得开心就再好不过了。”
抽出张手帕,诗人递给了瑞,瑞也很感激的接过。
昂头痛饮餐后的果汁,瑞握住了诗人的手,眼里隐隐有水光闪动,
“谢谢你,好心人。”
美食短暂治愈了心灵,瑞很开心,当迷路时能够遇到一个伸出援手的人是何等的幸运,然而,每每想到自己迷失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瑞又抑制不住想哭的冲动。
不行,那太丢人了…
瑞侧过头,赶紧在眼泪溢出来之前让它流回去。
“喔…抱歉…我可能说中了,兴许你真的是流落了许久,你看起来很悲伤。”
诗人没看到瑞的眼泪,但是瑞颤动的肩膀也是让他对自己说过的话感到了内疚。
他说对了一半,瑞确实算是流落街头了,但是只是刚刚流落半天时间,真正让他伤感到有些喘不过气的是,可能他再也回不去的事实。
多说无益,瑞打算求助于眼前这个善良的人,向他寻求帮助。
抓着诗人的手,又指着他的笔,诗人马上会意,把纸笔递了过去。
顺利的从诗人手中拿到纸笔,瑞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并且描述说自己来自一个很远的地方,想要知道这里是哪儿。
刚一落笔,果然下笔如有神助,脑海里想表达语句全都化为了标准的异世界文字跃然纸上,明明不懂但就是会写,简直就是魔法!瑞仿佛找到了希望。
在吟游诗人的空白小册子上写下了大致几个要素:
1.你好 我叫季瑞,你可以叫我瑞
2.我迷路了,身上也没钱
3.我都不知道这是哪里
4.对这里的语言我也不明白
5.你可以帮帮我吗?拜托了!
写完,瑞一脸窘迫的把纸推向诗人,后者拿过以后认真的看了一行又一行。
瑞有些担心,我写的字应该能看得懂吧?
片刻,诗人放下小册子,笑着说:
“呵呵,你写的字非常工整。不过…”
不好!是死亡断句!
瑞心里的石头吊了起来,虽然听不懂,但是这种感觉和幼年顽劣时被老师叫家长的情景如出一辙。
先是夸赞你几句,然后就开始痛批你的过错与失误。
瑞:他能看懂吗?看懂了的话,会愿意帮助我吗?
诗人手按着小册子上写的第四条,嘴角的笑容抑制不住的扬起,
“不明白?应该是不太会说吧,你写的字笔触顺滑,含义准确,语法标准,没有一点语言基础是根本做不到的。”
诗人被逗笑了,忍俊不禁的摊开手,
“呵呵呵呵,你太谦虚了。”
瑞:……
瑞:你懂了?你没懂?你这懂的反应不对劲啊…还是说…你在笑话我?
“好吧,真是打扰了…”瑞搅动着手指,小声的对自己说。
诗人明显不是瑞想的那样,相反,意外的还很高兴,
“不过你的境遇确实是个问题,我很乐意帮助你,嗯…可以先填一下这个吗?”
诗人把早已准备好的新册子摆到瑞面前,他把今天的所见所闻通过询问目击者与当事人的方式重新记录里一遍,其中也有询问瑞对他人殴打小偷行为的看法。
啊?这又是做什么?突然给我这个…
瑞把册子抱起来,乍一看下,最先入眼的就是瑞所遭遇过的事情相关的字眼,发现这就是在说今天的小偷事件。
难道说…这是剧情回顾?要好好看一下…
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看到剧情回顾,瑞马上认认真真的把它全部看完。
瑞:喔~~~
瑞:原来是这样啊。
瑞:啊什么居然是这个样子的吗?
瑞:这样啊,那没事了。
瑞看完恍然大悟,原来那三个壮汉就是被偷钱的老汉三个儿子,怪不得咬着瑞不放。
因为在街上他们一起引发的骚动犯了治安罪,要以劳动补偿,但是老汉格莱·坞维尔带着朋友为他的孩子做出了担保,警卫也确实搜到了老汉的钱盒,在老汉的担保下,他的儿子们得以免去劳动。
瑞一拍额头,难怪那三个人突然就要跑路,他们也不拦一下,原来是有人担保啊…
而小偷因遭受三人殴打致使昏迷,目前以委托乡村医生接手治疗,所幸并无大碍。
“嗯…那就好…”
得知这个消息,瑞松了口气,人没事就好,希望他以后好好做个人吧。
咦?等等,担保的担保,送医院的送医院,那我又是怎么出来的?
疑惑看向做对桌的诗人,诗人呲着牙冲着瑞眨了下眼睛。
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书面上在记录里整个事件过程后,在最后一段提到了瑞能从警卫厅里出来的原因:诗人交付了瑞所造成财产损失的两倍作为保释金,让警卫提前释放了瑞。
瑞张着嘴巴,放下手里的册子,用奇怪的眼神看向诗人,自己和他非亲非故,这么做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吧?
诗人则拿着帽子,给瑞的小册子翻了一页,
“这里是我提出的几个问题,请不吝赐教。”
下两页纸上,写了两个问题:
1.偷窃之人于你而言是怎样的存在?
2.你对坞维尔三兄弟对窃贼的行为有何看法?同为受害者,你又为何没有采取同样的措施?
3.你乐意当我的模特,试穿几件衣服吗?
每个问题都占了一页,留下大片空白供人书写,像极了考卷上让人抓狂的题目。
“这是…”要我做阅读理解?
诗人拿出墨水瓶,给羽毛笔吸了管墨水后笑着交到瑞手里。
瑞:?!
瑞:你…你就算是要我多写点…可我也不是那种长篇大论的人啊…
看样子诗人是希望瑞能够尽可能多写点,详细的表达自己的观点。
“好吧,如果你坚持,那我尽量多写点好了。”
无奈之下瑞在诗人的目光注视下,捏着羽毛笔写了下去。
对于第一个问题瑞引用了自己世界中对于人权的看法——与生俱来人人都享有的权利,它不是被谁所赐予,也不能被谁所剥夺,它是自由的,不接受虐待与奴役,意见和言论可以被包容,超越了种族与性别,不被宗教和规则束缚,这便是人权。
以此为起点展开对于窃贼这种人的论述,人权是生存基本的底线,它是生命,也是尊严,窃贼在所得惩罚之外依然享有的最基本的权益。
瑞主张平等对待犯错的人,给予一定的宽容。
总而言之一句话,我不喜欢他们,但我也保留尊重。
于是,瑞答完了第一个问题。
终于把字数给憋出来了…这下直接上标准答案,总能糊弄过去的吧?
抬起头,瑞打算活动一下脖子再准备下一题时,发现某个人已经和自己额头碰额头了,金色的发丝插进瑞乌黑的头发,诗人牙齿紧咬着下唇,嘴角一抽一抽的,手扶着桌子,浑身都在发抖。
诗人这个样子怪让人害怕的,瑞觉得他不正常,马上把头撤回,身体靠在椅子靠背上远离诗人。
额头的触感消失,诗人压抑住自己躁动的心脏,慢慢坐回去,伸手做出“请”的手势。
诗人故作镇定,然而握拳的双手却出卖了他,两枚大拇指像大家一样争着搭在上方,说话都带了一点颤音。
“不用管我…继续…您继续就好……”
这次,诗人说话用上了敬语。当然,瑞听不出来。
是我写的让他不满意吗?
记得自己的初中老师…在一对一教导我时也是这样单独出题,每次答到一半她就一副按耐不住想要纠正学生思路的样子。
这一对比,诗人和瑞记忆里的老师有了高度的重合度,在瑞看来,诗人显然就是不满意他操作的表现。
怎么办?
瑞拿着笔的手悬而又悬,每每落笔接近纸张,诗人的把头倾过来些,瑞又马上紧张的提起笔,诗人也再卧回去,眼睛就死死抓着瑞的笔尖看。
你能…别那么看着我行吗……
抿了抿唇,瑞还是硬着头皮在诗人的注视下写了两行字:正义不是给予暴行的理由,武力是为了维系美好而存在,所以我拒绝使用暴力。
最难的两题写完,至于第三个,那奇怪的要求,这个人是星探?还是服装设计?找瑞?
瑞想想自己麻烦了人家,试穿几件衣服也没什么,简单的写了个“好啊”后放下笔杆。
就这么写完,瑞的额头都出现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当瑞的手臂不再压着纸张,吟游诗人马上一把夺过了册子,反复阅览瑞的字句。
诗人拍案而起!神情里满是惊叹,诗人张着嘴巴,言语马上就要呼之欲出,而瑞被他这么一震,飞快地眨了眨眼睛,满心都是在犯怂。
别骂我!写的不好让您见笑了真是对不起!
“太让人惊喜了!这种谓之为‘人权’之物真是惊为天人的观点!”
诗人开心的大喊,让整个餐厅都静了下来,一时间所有人都在听他演讲,
“对生命充满敬畏之心,包容思想,这种观点似是于神父,更胜于教廷。”
接着诗人又重新就这纸上所写融合了整场事件来分析瑞的做法深意,指着字迹,
“所以你才能够坚定的捍卫窃贼的自尊吗?很少有人能够把爱施于犯错的人,你很温柔啊,骑士。”
摇着手里的小册子,诗人还要再和瑞洽谈。
可能是早先诗人的动静有些大了,这时不免会有一些人对他们这桌投以视听。
瑞就不一样了,刚憋着写完的“作业”马上就被拿出来“津津乐道”,这不是公开处刑么?
感到如坐针毡的挪动着大腿,瑞手扶着额头让阴影盖住自己的脸,尽可能削弱自己的存在感,生怕有人把注意力放自己身上。
暂时停下嘴炮,诗人不再和瑞相对而坐,而是坐到了瑞的身旁,
“太让人惊讶了,你写的短短几十字,让我为之热血沸腾,我甚至能隐约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真谛,这是每个人都要学会的东西,你一定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别…别那么激动的……”
瑞张了张嘴巴,发现所有人都在往自己这里看,他脸上发烫的又换个地方,但是肩膀却被诗人用力的抓着,不好推脱
“精彩!”
饭店里多出了两个其他的声音,当其他人还在观望时,两个穿着斯文的人已经坐到了瑞的桌前,他们与诗人摘帽行礼后,马上对诗人表示自己诚挚的善意。
“你好,先生,我是这个镇子[月亮报刊]的采风记者,我叫查理,这位是拉曼,是我负责报刊的主笔兼后期润色。”
“你好,我是拉曼,从刚刚开始,你们的交谈我就一直有在听,那些想法真是如雷贯耳,很荣幸能见到你。”
两个人做着自我介绍都要伸手与诗人握手,甚至为此而相互推搡,
“我来就好!我是报刊担当!”
“一边去!我才是主笔!”
“没我你哪来的东西写!”
在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瑞是一头雾水,怎么又有无关的人掺合进来了?
而此时的诗人带着满满的自豪,请出了瑞,
“非常遗憾的,二位,写那些话的人不是我,正是这位!”
话音刚落,刚来的两个人齐刷刷的把眼睛撇向瑞,
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