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一场追逐战还在继续,小吃街里的人熙来攘往,一片祥和,但是一追一躲的两个人马上让这里变得混乱嘈杂。
“推什么推!会不会看路啊!”
“谁的钱掉了!”
“我的水果!”
“…”
…
小偷在人群里推挤前进,经过水果摊,就捡起里面的香蕉苹果去砸瑞,试图延缓他的脚步,过路的行人也不乏因踩到水果而摔跤。
“啊!”
瑞脑袋正中一颗果子,吃痛的喊道。
好奇怪,这些是菠萝吗?砸起来这么疼。
抬手接住一个,长相上,除了个头小,没什么叶子,外皮和菠萝一样刺刺挠挠的,轻轻捏了捏,表皮张开,底下隐藏的孔洞立刻喷出酸甜的果汁。
“哇啊啊!这…这什么啊!有这种水果吗?”
被溅了一身的瑞丢掉水果,胳膊横在前面一路挡着跑过去,当人群里有人被波及意外砸伤或是眼睛被果汁刺激到而混乱时,小偷又马上溜走,进退两难之下,瑞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去追他。
苍蝇小馆门口,师傅正驾着热锅给人炸团子,炸到一半杀出一个“程咬金”,小偷撞开他,趴在那口锅子上抓着握把将锅子整个掀翻,滚烫的热油激在地上,惊的瑞拉着身边的人一个后撤步躲避,大量蒸汽升腾而起,地面滋滋作响,人群四散而开,好在没人受伤。
这招太损了,趁着这会儿功夫,小偷又一次消失在了瑞的眼前。
“啊…得罪了得罪了…”
明明是小偷干的事情,但是瑞还是双掌合十的对四周的人致歉后小跑着离开。
而后,瑞在人群里跑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
“呼…呼…可恶,他去哪了?”
瑞喘着气,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小水洼里抓滑溜溜的泥鳅,明明近在咫尺又难以抓获。
周围已经沸沸扬扬,出了掀油锅这档子事,摊主们人人自危,看到瑞来了就赶紧收摊。
“……”
扶着头,连续的快跑让瑞感到脑血管跳的有点厉害,肩膀和脖子也要舒展一下,有些难受的扶墙,踢了踢小腿,
“没热身就这么连续跑步真的比平时累很多啊…体育老师你说得对……”
下次要是还能见到老师就好了,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也许这里有类似于的警署的地方?
语言不通…我是出国了吗?长途车越境是不可能的啊…那会是……
抱着脑袋,瑞一边思考一边走进了另一条路口。
瑞的脑袋一阵胀痛,坐车时最后的那场噩梦重现在脑海之中,裂开的车体,火灾现场,最后的明月…
想到来此之前那最后的光景,瑞追溯着脑海里的画面把头随之抬起。
好巧不巧,当瑞扶着头抬起,眼中与月亮位置对应的小偷正在一个由竹杆拼接组成的脚手架上攀爬,试图依靠脚手架的高度翻越围墙。
瑞揉了揉眼睛,那只有一管袖子的衣服,确实是那个小偷,见状,瑞也想要抓着脚手架上去,可是这个脚手架细胳膊细腿的,瑞不禁怀疑它是否能够承受两个人的重量,犹豫的抓着栏杆。
而这个时候,略有些熟悉的三重奏响起。
“快来!在那!”
“抓住他!”
“一定要把他腿打断!”
回头一瞧,那几个被瑞甩开的“青年才俊”居然还在,挥舞着手里的扁担就往这赶。
瑞很意外,他们也很惊喜,本来找不到瑞已经打算在小吃街顺便吃点什么了,没想到瑞又重新蹦跶了出来,并且,他的那一身衣服真是太好认了!
“停!停!stop!桥豆麻袋!”
瑞双手推在前面,还指指自己上面,
“真正的小偷在上面!唔啊!”
瑞的体力已经见底了,跑也跑不掉,快死到临头的当口,瑞正在积极的尝试最后一次“讲道理”。
结果迎面而来的就是一根加粗版扁担,扁担扬起破风声,瑞脑袋一偏堪堪躲过去,掀起的风压扬起了瑞的头发。
扁担扫过瑞,一击打碎了瑞身后的脚手架,细细的竹竿爆开成小小的碎片溅到瑞的衣服上。
太刺激了!瑞的小心肝扑通扑通的跳,差点交代在这。
身边的脚手架嘎吱作响,这么一下居然把脚手架的支撑点打断了,男子不依不饶,抽回扁担甩起来还想再打,瑞想逃却已无路可走,三个大(形容词)男人堵着前方和左右,身后又是脚手架和一堵墙,就算现在爬上去也会马上被拽下来。
下面的瑞简直水深火热,上面的小偷也不好过,本来这个脚手架就没有多结实,底下缺了一块,失去一侧支撑点的脚手架倾斜着倒下,小偷也眼睁睁看着自己快要够到围墙的手逐渐远离。
下面的几个人也发现了不对,直到听见男人悲惨的哀嚎才注意到上面还有一个人。
脚手架底部支撑断裂,真正的小偷抱着自己身边的木头架子凄惨嚎叫,瑞和三个兄贵都往后撤一步脚,脆弱的脚手架在他们面前砸倒在地。
“轰”
触地的瞬间,脚手架整个散架,在所有支点连接处齐齐破裂,爆炸了一样碎片横飞,掀起一片尘土,看着还有点解压。
估摸着小偷也摔得不轻,当他还躺在碎竹块里**,扶着腰想爬起来时,瑞几个快步一个熊抱擒住了他,预防他再逃跑,大衣下是小偷消瘦的身板,出乎意料都瘦弱,瑞抱着他感觉就像是在抱一捆柴火。
顾不得那么多,后面还有几个气势汹汹的老大哥看着,瑞骑在小偷身上,手扒开他衣服,从里面摸出了卖麦子老人遗失的钱盒展示给他们看。
“找到了!诶…诶诶?等等,我是清白的!”
瑞高兴的挥舞着钱盒,然而几个兄贵还是跑过来摁住了他,又用棍子把他架起来,那个刚刚还差点一扁担抽死瑞的男子夺过钱盒好好看了看,摸着粗糙的纹理,说:
“确实是老爷子的盒子。”
接着又一把提起挣扎着的小偷,
“说!这个东西哪来的?”
小偷眼看走投无路,唯唯诺诺的,只好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当他求饶着亲口陈述了盗窃的过程后,原本按着瑞的两个人马上撒手,手头的棍子也丢到地上,各自一边的为瑞整理衣装,腆着笑脸给他拍拍身上的灰。
“失礼…失礼了…”
“不要往心里去呵呵…”
扛扁担的生猛男子也是放下扁担,一脸羞愧的握着瑞的手,
“有眼无珠!我们有眼无珠啊,居然把像你这样见义勇为,嫉恶如仇的人当做卑劣的小偷!”
“实在抱歉!”
“实在抱歉…”
几个人扶着瑞的手,弯腰鞠躬,额头碰上瑞的手背以表歉意。
三人虽然脸翻得很快,不过好在态度足够毕恭毕敬,
瑞虽然被追了一路,但好在没有被打。
不管怎么说,结果总是好的,瑞也终于松了口气,马上又沉浸在一种恍惚的状态里。
依然是车辆失事的画面和眼前交叠,街道的人消失了,四周燃起大火,空无一人,只有天上悬挂的圆月见证了瑞的死亡。
身子一抖,瑞看着自己的手大喘气,那种死后新生的感觉愈发的真实,也确信自己不是做梦,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瑞,我…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还是说又是另一个梦?
“是追的太累了吗?要不我帮你按摩吧。”
一回头,一个兄贵见瑞在发呆,撸起袖子按上了瑞的后颈肉,吓的瑞因为他们还不肯放过自己。
脚手架的动静有些大,尤其是闹玩动静几个人还站在原地,路过的许多行人都在驻足观望,对着包围圈里的他们几个指指点点的讨论,这个时候还有一个糙汉子堂而皇之的给自己亲昵的按摩,更是让瑞如芒刺背。
“啊!疼疼疼…松手松手,我不用捏。”
虽然很快意识到这不是攻击的举动,但粗糙的手皮摩擦着瑞的后颈,让他感到强烈的不适,瑞扭动着肩膀,伸手推辞。
“放心吧,我以前做过推拿师傅,这点小儿科,没问题!”
说罢,兄贵按的力气更大了…
被抓获的小偷正打算从地上爬起,后背遭一只硕大的脚掌踩住。
“哼!小崽种,偷完东西还想跑?”
“就让我们两个来教育你一下!”
两人某种角度上简直也可以说是嫉恶如仇,用擀面杖敲,用扁担打,看的瑞都于心不忍,想要制止。
“别打了,会出人命的…”
幸好在这个时候,一声铜锣奏响,这个镇子的巡逻队赶到了这里,当他们推开人群,入眼就看见被大汉踩在脚下受欺负,被打的面目全非的小偷,还有在大街上众人围观下“悠然自得”接受按摩的瑞,看起来俨然就是一个混混头子。
“呲。”
看到这幅恶景,巡逻队里有人啐了一口。
“接到举报,有人非法偷窃还在街上闹事!那边的几个,乖乖站好,和我们走一趟。”
长官一声令下,身披锁甲的士兵不由分说的将几个人拉开,拷上链子拴一起。
瑞汗毛乍起,怎么了自己就要带铐子,想挣扎但是士兵手劲更大,硬捏着把手铐拷了上去。
“长官!不是…我们不是…”
“我们不是小偷啊!哝!地上那个!你们抓地上那个,我们都是良民!”
“我们看起来像坏人嘛!”
几个汉子的老大哥信誓旦旦的看着长官,长官也眯着眼睛打量着他们,又看看他们地上的擀面杖和扁担和满地狼籍的干竹子碎片,手一挥,
“一起带走!”
“长官!长官!喂!喂!!!”
“格莱老爷子可以证明我们是良民!”
“不是……真不是我们啊!”
马上,士兵们押着几人大步流星的往回走。
不过,纵是如此,三人里最强壮的老大哥依然是生猛的回头,盯着一样被戴上手铐的小偷,从牙齿里挤出几个字,
“会有你好果子吃的…”
这吓的小偷两眼泪汪汪的,汗如雨下,不过最着急的还是瑞,攥着手,手心、额头全是汗。
这是什么神展开?我要被抓去哪?扰乱治安罪吗?夭寿啊我没干坏事!
瑞扭着头,想要为自己说点什么,但是一想到自己和他们语言不通,又什么话也憋不出来,只能顺着他们一路观望着往前走。
几个人的手铐都被一条长长的铁链连着,瑞走在最后面,街道上那些人的话瑞听不明白,但也能想象自己现在正被戳着脊梁骨。
忽然,走在最后面的要犯——瑞停住了,他呆滞的看着不远处的墙上——一份张贴着的寻狗启事。
不过重点不在寻狗,而是…
“寻…狗…启…示…”
瑞用中文把那几个大字念了出来,他诧异于自己居然可以看懂那纸上写的什么!尽管那些字符都无比陌生。
瑞轻易解读了寻狗启事上的全部内容:我家布奇就在几天前走丢了,如果有人发现必有重谢,莱茵街23栋房。还附赠一张额头带点白毛的黑狗涂鸦。
“走快点!”
瑞的后背中了一巴掌,原来是后面的士兵看他顿着不走,感到不耐烦了,
瑞没有在意,马上四下观望,街道上买饼的摊位上挂着的“饼”,烧烤摊边写的“烧烤”,先前经过都未曾注意,那些文字和汉字出入甚远,但瑞就是可以读懂。
“……”
如果不是世界有病的话那一定就是我不正常了……
——
在瑞被带走后,驻足围观的人群里,吟游诗人压下了帽檐,嘴角露出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