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闷响,打断了众人的思绪。架势堂弟子所在的那间店铺外的廊道上,一名小二许是因看到了方才那一幕,吃惊之下,失手打碎了呈送的汤盆。这一举动,当即招来掌柜的责难。
“你这厮怎生做得事?当真是一废物,这才来了三日,便打碎这多物什。可是不想干了?”
掌柜的言语,显然让这小二很生不快,其人见众人都望向自己更觉得有些丢脸。
“左右每日不过一餐稀粥,不干便不干了,京都这么大,你当小哥便找不到旁的活计!”
那掌柜原本已经开始满脸堆笑的对着店铺中客人赔不是,听闻这小二如此言语,当即火起,其人转身怒骂道:“没用的废物,本掌柜宅心仁厚收留于你,却换来你如此言语,小店利薄,养不起你这尊大神,且哪里开心便往哪去,来日入了老军场,便知道那一碗粥可是来得容易!滚!快滚!”
那小二闻言,似是也动了火气。将臂上搭着的抹布撇向那掌柜,随即转身就走,边走边开口骂道:“整日里神神道道,全家人胳膊上都贴个符咒,偏偏就是不给小哥,这分明是邪门外道,小哥若不走,只怕还要受你牵连,左右你那婆姨也被老子睡过了,小哥倒也不算亏本!掌柜的,来日三九夜寒,你且仔细抱着小哥我睡过的女人!”
洋溢着血腥气味的伏济巷内,终于响起一阵难得的哄笑声。
然而就在这笑声中,却是有几个人生出了状况。
店铺中的风雷剑圣郝进勇,面色微沉,似随意望了一眼自己身侧的弟子,郝进勇一只手掌却是轻轻按在了案头摆放着的长剑之上。
那名弟子被自己师尊的眼神搞得一愣,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只略一点头,随即寻了个由头便出了店铺,悄悄挤入人群,远远跟在那名小二身后。
被那老卒行止震到有些痴傻的谢观星同样听到了那个小二的言语,对于噬仙铃的暗语标记,谢观星早就了然于心,小二口中的 “三九夜寒”,若依着噬仙铃的规矩,应该是一种应急示警。可谢观星并不能十分肯定,因为这言语中虽然提及“三九”,可是这等妥当接合,谁又敢断言,不是一次巧合?
可是谢观星还是留意到了一些不同之处,巷子中开始有人向着巷口方向移动,人虽是不多,却瞒不过谢观星的眼睛,一丝警觉渐渐在谢观星心底浮起。
然而场中再次生出异样,这一变化再次让嘈杂的人群安静了下来。
一名相貌颇为怪异的汉子挤出了人群开口问道:“南云州,上余城,双龙镇郭开,敢问架势堂弟子,还敢战否?”
谢观星已经开始犹豫的心,随着这汉子的出现变得坚定。
自己要等得人,终于来了!
可是人来了,名字也对了,早已做好准备应战的谢观星,却在走出两步后再次退回了人群。
“兵刃不对,为什么是剑?为什么不是刀?”
兵刃上的差别让谢观星一头雾水。
谢观星相信自己的判断,五柳巷的那一家七口确实是死在刀下,而一个真正的顶尖高手,轻易不会更换自己惯常使用的兵刃。
郭开的出现,似是也出乎在场其他人的预料,因为前面的多名武人,除了方才的那名老卒,其余人等,都是在架势堂弟子言语相激之下出场应战。似这等明知有架势堂长老在此,还要上前挑战的,这郭开倒是第一个。不过,这因惊奇而产生的安静没有延续多长时间就回复了最初的嘈杂,因为这个郭开,实在是和一名高手的感觉相去甚远。
观此人相貌,身材五短尚不用说,单就是那高出旁人寸许的额头,陷入一张鹅蛋脸中的塌鼻子,加之一双略显混浊的三角眼,任谁看了都会生出这样一个想法,此人是不是高手当下不好说,但要是那个高人收了这样的弟子,那绝对是一件极其丢脸的事。
“南云州,上余城,双龙镇郭开,敢问架势堂弟子,还敢战否?”见店铺中的架势堂弟子无人应战,这郭开再此重复了方才的言语,可是即便他做出一副“高手”的神态,那些架势堂的弟子也没有一个站出来。
一阵狞笑出现在了这郭开的脸上。
“娘的,这多人,可都是小娘养的,连个屁也不敢放吗?若是如此,倒跑来此处作甚?要是怕了老子,就让你师父来,再不成师娘也成,大不了,老子勉为其难换换兵刃!”
“啪”的一声闷响再次传入众人耳中。只是这次,倒是没人打翻汤盆。郭开的言语确实是有些过了,不知道此人是脑子有病,还是刻意为之,无论何种原因,他都成功的激怒了一个人。
风雷剑圣郝进勇何曾见过如此胆大妄为之徒,再一掌将案上的茶壶拍碎之后,这郝进勇喝道:“阎效义,你且去会会他,记着手下收着点,老夫只要他两样物事,其一,让你师娘见见这厮的兵刃,其二,把他的舌头留下给老夫喂狗!”
一阵哄笑自人群中响起,不过,众人的哄笑,却不是因为郝进勇提到的“兵刃”,而是因为那名被郝进勇叫出应战的架势堂弟子。
谢观星同样笑了,他不能不笑,要是你瞅了半天也没见人,可是一低头,那人却气宇轩昂、手持一柄几乎和自己身高相仿的长剑站在你面前,由不得你不笑。
看着那张比郭开还要长得精彩的脸,谢观星几乎要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一个人可以“精干”到这步田地,“潇洒”到这步田地,足见郝进勇对这郭开重视到何种程度。
“兄台莫笑,别看此人天生残障,却是郝进勇的第一个入室弟子,若只说姓名没有几个人知道,可是三寸阎王剑你总有听过吧?说得便是此人!”
“齐眉棍”显然对这架势堂的情况清楚无比,因见谢观星同样有些乐不可支,当即给予善意提醒。
谢观星闻言倒是一愣,这江湖还真是个奇妙的地方,若是没个绰号,可是没脸出门?
“我师父说了,要你的舌头和……兵刃,你是自己割下来给我,还是让我动手?”
这阎效义应该是没将郭开放在眼里,其人随意摆了个姿式开口问道。
郭开闻言一阵狂笑,其人上前两步,便似全然未曾看到阎效义手中的长剑。
“此等事,当然是自己动手痛快!”
话音刚落,这郭开右手向前探出,看似随意一捏,便轻易将面前的阎效义掐住脖子提到了空中。
“怎么可能?”
这瞬间的变化,当即惊呆了太多人双眼,便是那“齐眉棍”也发出了一声难得的质问。
阎效义手中长剑似是想要对着这郭开刺出,可是他的手臂只是向上微微抬了一下,就无力的垂了下去,那长剑更是从手中松脱,向着地面掉落。
然而就在此时,这空中悬着的阎效义忽然踢出一脚,就是这一脚,让这怪异的一幕有了答案。
那一脚端端正正踢到了剑柄,长剑带着细微的啸声便飞了出去,可那剑尖所指,并不是郭开,而是那个因惊讶而从座位上站起来的郝进勇。
(这两日病了,更新有些影响,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