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来了，不进来坐坐吗？”
一只黑猫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几个跳跃，跳到了店中间的桌子上。老板娘给它放了条鱼干，它傲娇地一扭头。
“不吃吗？”老板娘笑笑，靠坐在一旁。“千年修为的黑猫，九尾只剩一尾，又是为何?”黑猫有灵，修行百年会再生一尾，最多生至九尾。修为九尾猫之后便可化为人形。妖灵万千，唯独草木和猫最难修行，草木需天地灵气，而猫则要阴气。
“我九尾保了他八世，这一世，我保不住了。”黑猫大大的绿瞳看着老板娘，它耗尽了八尾，如今只剩它自己的最后一尾。
“慢慢说吧，或许我可以帮你。”老板娘给它倒了杯茶。黑猫看着茶水里它自己的倒影，徐徐道来。
……
人间徐州，人世间越来越繁华，妖的栖息之所越来越少，渐渐地，妖和人间的道士打成了协议。只要妖怪能化为人形不残害生灵，便可跟人类一起生存。
妖的修行器物很少，时常为了带灵气的器物大打出手。她抢到了灵玉，也为此受伤。跌跌撞撞地冲入了城中，不知跑到了谁的院子。
再度睁开眼，旁边坐着的是一个一身道袍的男子，一身清涓飘然出尘。“你可还好?”
黑猫费力地撑起身子，却被他按住：“小心伤口。”黑猫这才发现自己受伤的地方已经被妥善地包扎了起来。
“你且好好休息，待痊愈之后再走也不迟。”男子从腰间的乾坤袋里摸出了那块灵玉递给它：“你的东西。”
“谢谢。”黑猫终是开了口，接过灵玉便吸收了起来。
“不客气。”见它开口男子却一点也不惊讶，这世间多的是灵物，开灵早几十年会说话的妖物比比皆是。他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块带着灵气的石头递给它：“我叫云栖，等你养好了伤，我带你出去。这院子下了禁制，一般的妖进不来亦出不去。”
“你身上的伤怕是要养一阵了，我怎么唤你？”
“我……没有名字。”黑猫闷闷的，妖很少有自己的名字，它从记事起便是一个人。
“认识字吗？”云栖来了兴致，将一本三字经摆在了它的面前。黑猫皱了皱鼻子。云栖看着它苦恼的样子轻笑出声：“今天先好好休息，我明日教你。”
黑猫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明明是个道士，为什么这么爱管闲事?
云栖的院子很冷清，平日也就他跟黑猫，他每天做完法事回来就教黑猫识字。“你喜欢哪几个字?”
黑猫歪头看着他，然后抬了爪子按在几个字上。
“也罢，你就叫九灵如何?”
云栖看不透黑猫的修为，但是黑猫既然能开口想必修为也不低。两人在这院子一呆就是十年之久，黑猫不知道云栖每天都干什么，只知道他身边那把灵剑的杀气越来越重。
有一天落了只纸鹤到院子里，云栖拾起纸鹤，打开一看之后脸色大变，御剑便冲了出去。黑猫见状从案上跃下想跟出去，却不想撞上了禁制。黑猫思索了一会儿，化作人形收敛了妖气，安稳地从院子里走了出去。
她又变回了黑猫追着气息而去。
一个不知名的山头，她找到了云栖，云栖手里的剑滴着血，面前是一头山魈。山魈身上深深浅浅的伤口淌着血。
这头百年山魈，已经有了灵智，伤了他师门数人。他道行尚浅，真正修行也不过三十年余，偏师门在的又只有外门弟子，他只能让他们先退开，然后燃了传讯符寻求师门的帮助。
云栖不再迟疑，念了剑诀，手中灵剑化作千重剑影，直指山魈。山魈肉眼可见的紫色妖力在它周身凝结成盾。千重剑影落下，狠狠地撞上了它的盾。云栖一口血喷出，他的道行还是太浅了，不知能不能支撑到师门的人来。
山魈痛嚎一声发了狂，巨大的身体向着他冲了过来，一阵地动山摇。
云栖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山魈的前臂带了飓风向他扫来。
一个黑影从身后的灌木窜出，一点黑色迅速变大，跟山魈相差无几。黑猫一尾巴将山魈抽得连连倒退。绿瞳微眯，周身磅礴的威压将它压得喘不过气来。
“滚。”黑猫化作人形，将云栖扶住起来靠在一旁的石头上，绿色的眸子看着还在犹豫的山魈。山魈见状，不甘心地嚎叫数声才离去。
庭院内，云栖只觉得头痛难忍，翻身想坐起来，却看到了蜷成一团睡在自己枕头边上的黑猫。他伸出手抚了它的毛，定然是它救了自己，那日那只黑猫虽然庞大，模样却与现在一般无二。
“你醒了?”猫儿睁开眼，碧绿的眼睛倒映着他的身影，云栖突然有了眷念。他与它朝夕相处了十年，这十年历练，正是有了它才让他有了动力。
“你可愿随我回青云山?”
“你的师门?”猫儿歪着头看着他，不多时，它趴了下来，慵懒地抬起自己的爪子人性化地打了个哈欠：“我不喜欢臭道士。”
云栖失笑，轻轻摸了摸它的头：“那你喜欢我吗？”话落，云栖尴尬地看向屋外，他怎么就说出来了呢。
“你?”黑猫斜了他一眼，“勉勉强强吧。”说完就跳下了床，往院子去了。
云栖愣了下，然后唇角挂上了笑意，等他回山向师尊回禀了历练结果，他就回来陪着它。
“真的不同我回去?”云栖将灵剑用绸布包裹了起来，换上了崭新的道袍。
“不去。”
云栖无奈地笑笑，修长的手摸了下它的头：“这个好好戴着，或许能保你平安。”他给它系上的是一个精致的蓝色锦囊，锦囊里面是他给它的礼物。徐州到青云山，路途遥远。加之他是师门的大弟子，下山历练了十年，回去之后定是要留一些时日，也不知何时能回。
“谁要你的东西?”黑猫挣扎了一下，然后冲着他的手咬去，这一口咬得不浅，血流下来染了袖口。
“我很快就回来。”云栖也不恼，掐了个清尘诀把袖子弄干净。再抬头时，黑猫不知从哪里叼来了一根红绳，示意他自己系上，然后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云栖拿了红绳，给自己牢牢系在了被它咬了一口的那只手的手腕上。
……
青云山，道和观。
“去历练十载，可有收获?”大殿上，坐在观主位上的老者一派仙风道骨。
“弟子收获良多。”
“哦?那对除妖一事有何看法?”
“弟子认为，除妖降魔是我等应做的，但是有的妖魔心存善念，与人能共存这种妖……”
“够了，云栖你记住，妖魔就是妖魔，生性残忍，没有心存善念一说。他们贪婪自私，永远不会真正与人共存。我们修道之人，以降妖除魔为己任，不可心软。”
“可是……”
“没有可是，云栖，你是修道之人。斩妖除魔就是你的任务。你既然回来了，便不必再历练了，接下来你就留在观里修行便可。”
“是，弟子知道了。”云栖行了一礼。
观主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他不能让他的大弟子入了歧途。“去唤外门弟子陈赫进来。”
若是云栖在这里，定会认出这个人是他从山魈手里救下的外门弟子之一。
“你说的我心里有数了，今日起你便入内门吧。”观主挥了挥手，随侍一旁的小道童便将陈赫带了下去。
千年猫妖……观主眸光沉沉，也不知在思索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