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我好奇地问道:“你的马是怎么死的?”
“累死的!”柳诚然没好气地道。
“累死的?”我摸了摸骑着的枣红马马头,诧异道:“你的马也太不中用了吧?”
“废话!”柳诚然近乎愤怒道:“我们大南朝的马儿是当座骑养的,大北朝的马儿却是当牲口放的,能一样么?”
有什么不一样么?我还真不知道。而且这大南朝、大北朝又是什么鬼?难道我到了南北朝时期?但这个名称是后人对那个时代的称呼吧?
“话说,你们不应该是大汉和匈奴、大唐和突厥,或者大宋和大蒙么?诶、诶、诶,你好像在瞪我是不是?别看我看不清你模样,我这人也鬼精着呢,你一撂蹄子我就知道你拉什么屎?你咋不说话了?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沉默中死亡。你这人连兄弟都能丢弃,噢,不好意思,又揭了你的疮疤。但我警告你,别打什么鬼主意……”
“够了!”柳诚然终于忍无可忍,大吼一声打断我的话,然后“吧嗒”一声,似乎是把钢刀狠狠地摔在了我的马屁股后面。
尽管遍地都是柔软的青草,这静寂中突然发出的声响依旧把我吓了一大跳。
还好还好,这个柳诚然看起来应该真的是无意杀我,不然这一刀要是朝我丢过来,黑漆麻乌的,我根本躲不开!
“你不就是怕老子骗你么?老子能骗你个球?刀给你,你拿它压老子脖子上,行不行?”看来柳诚然是真的急了。
把人家逼到这份上,我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那种不对劲的感觉也一时间被抛在了脑后,讪讪笑道:“好了、好了,我不对,我有罪,我不好,我检讨,至于生这么大气——啊呀!”
本来想下马捡刀,亲自捧着还给这个坏脾气的准将大人,好赎我欺人太甚之罪,却忘了我骑的马没有马蹬,一抬腿直接从马的一侧滑了下来。而在摔落地面的刹那,我也灵光一现,醒悟过来是哪里不对劲儿了?
初见面时,柳诚然就问过我的名字,被我装哑巴糊弄了过去,再次见面,他不可能不对我的姓名、来历感兴趣,尤其是他要带我去见他们统领大人,难不成到时候让我来个自我介绍?这不合常理,而且我站在被了解的角度上,潜意识里似乎一直在等着回答对方的提问,而对方却没问,所以才会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只是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当然,柳诚然不问我的姓名、来历,也可能是还没来得及问。反正在一块儿了,迟点问也没关系啦!但如果是他根本就不想知道,只短时间内把我糊弄住,以求达到他歹毒的目的呢?
想到这一点,我也顾不上摔得死疼死疼,连滚带爬地朝着记忆中钢刀摔落的方向扑去。
下次打死我也不做这种滥好人了,太特么吓人了!
然而就在我的手成功摸上刀把,心中大定,往起一站的刹那,眼前光亮忽现。
虽然仍是夜晚,但月光隔窗洒入,盈盈如水,把屋中一切照得清清楚楚,我分明还躺在卧室的床上,而墙上时针指向的刻度,还是我入梦时的那个时间。
果然还是着了柳诚然的道。我苦笑一声,只是不知道他怎么把我给弄出那个世界的?咦,不对!
我忽地坐了起来,怔怔地望着挂在墙上的表出神。
随着“嘀嗒、嘀嗒”秒针的转动,一种狂喜的感觉逐渐升上了我的心头。
前几次入梦,基本上都是才进入另一个世界就被踹了出来,对于时间上没有什么概念,但这次不同,我在那个世界足足从上午呆到了半夜。把时长同步到现实世界,应该是从头天的半夜到第二天的黄昏了吧?但事实上,现实世界中的时间却依然停留在我进入异界的那一刻。这岂不是说,只要我能写出足够多的诗词,我就可以近乎无限制地延长自己的生命?
尽管这多出来的宝贵时间只能消费在另一个世界里面,但这个发现仍是令我兴奋到睡意全消。
事实上,由于思想还没有完全从另一个世界中脱离出来,所以我也压根不可能睡着,索性披衣而起,隔窗望月,幻想那广寒宫的嫦娥是否也真实存在呢?
银辉帐暖窗侧开,
帘卷微风梦且回。
轻拢飞纱悄问月,
嫦娥几时下凡来?
回到异界的刹那,我刚刚提刀站起的身形便又猛地向下一蹲,一个感觉上像杆状的物体挟着风声“嗖”一声从我的头顶上方掠过。
顾不上考虑那是个什么东西?我以最快的速度、念咒语般念道:
“银辉帐暖窗侧开,
帘卷微风梦且回。
轻拢飞纱悄问月,
嫦娥几时下凡来?”
估计李白听见我这么念诗会吐血,杜甫则接着他生活的不幸继续往下哀嚎。
但管不了了,漆黑的迷雾高原上,我也不知道时间有没有停止?反正提刀就朝着柳诚然所在处扑了过去。
双方相距应该也就个三四米远吧?我这一窜一踹,应该就能踢中他了,但却踢了个空。刀一翻,拿刀背横着一划拉,依然没碰到人!
这么一耽搁,两三秒时间已经过去。我有点慌了,这货比鬼都吓人啊!
顾不上再教训柳诚然,我回身就朝记忆中马儿所在处跑去,却一下子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鬼呀!”我才叫出声,就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
身为新时代的科技老青年,害怕归害怕,直觉却告诉我,这不是鬼,而应该是柳诚然。但他怎么跑到我前面来了?不光不知不觉跑到了我前面,一摸之下,还发现他一只手抓住了马缰,而另一只手举着的弩弓还没来得及放下。
我顿时明白柳诚然骗我的目的了。
对方真正的目标其实是马,因为就算杀了我,马儿一旦受惊跑掉,柳诚然依然很难靠双腿跨越遥远的距离,回到军都城中。所以他一直在找机会,直等我摔下马来,趁我注意力转移,迅速前移并凭借他多年在迷蒙高原养出的夜行本领,准确地抓住马缰绳后,这才对我痛下杀手。
其实之前箭风袭来的方向就已经暴露了柳诚然的位置,只是我想通了这一切,才辨别出了弩箭行进的方向。
听风辨位?真当咱是评书中的大侠了?
“卧槽泥马!”
时间应该剩下不多了,我怒吼着便一脚朝他裆下踹了过去,而且不解气,又连踹了第二脚、第三脚。
“啪、啪…”我仿佛听到了蛋碎的声音,而再踢的时候,发现柳诚然的身体居然高高躺入了空中。
其实也不能算高吧,只是对我老人家而言,再踢下去,怕是会有劈胯的危险。
看来以后得压压腿了,缺少锻炼啊,这老腰老腿,一步迈不出一米远,万一遇到紧急情况可怎么办?
正感慨万千之际,“啊”地一声急促而突然的惨叫声吓得我一步跳出了三米远。
随着柳诚然身体“啪”地落地,我才反应过来,应该是静止时限到了。
不理会黑暗中杀猪般大叫着的柳诚然,我先从地上摸了几把,找到了他掉落的弩弓。
这玩意儿太厉害了,如果不能确定它已经不在柳诚然的手中,我心里面可是一点安全感也没有。
听听柳诚然还在吱哇乱叫,我这回是真正施展听声辨位的本领,把刀压在了他的脖子上。
“再叫?再叫老子给你放了血!”说着话,我已经探手摸向他的腰间。
“别动!”感觉他居然还在挣扎,我怒吼道:“老子对男人没兴趣,你动个屁啊动?”
说完就发现不对劲儿了。因为我摸见柳诚然腰间的弩箭筒子竟然不是插在腰带上,也不是用绳子拴在腰带上,而是在牛皮箭筒上缝了一个系扣,腰带从系扣中间穿过,牢牢悬在了腰带上。
“泥码壁!”我只好摸索着解开了这货的腰带……
美美地把箭筒系到自己的裤带上,又用柳诚然的腰带把弩弓栓在马脖子上。
没办法,这马除了头上套着的那根马缰外,背上光溜溜的,压根没有评书里说的那什么连环扣、得胜钩一类的东西。至于没了腰带,柳诚然怎么穿裤子?对不起,那不在本老人家考虑范围之内。反正天黑,他穿不穿裤子都没人看得见。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又重新爬上了马背。钢刀霍霍挥舞两下,感觉自己颇有点大侠的意味,这才心满意足地把钢刀小心翼翼塞回栓在腰间的刀鞘内。
冲应该依然爬在地上的柳诚然所在处大喝一声道:“呔,本大侠不杀无名之辈,今日饶尔狗命,倘若它日相见——算了,还是别见了,本大侠去也!”
说完威风凛凛一抖马缰,同时双脚用力一磕马腹,口中大喝出声道:“驾!”
马儿“嘶留”一声,直接窜了出去。
然后我就摸着身旁的青草,一脸懵逼地想着:“我是谁?我在哪里?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难道不应该在马上?怎么就莫名其妙坐到了地上?”
“你应该不是大北朝的人,那你就一定是我们大南朝的人。”不远处突然响起了柳诚然的声音道:“大北朝的人自幼生活在马背上,几乎成为了马身上的一部分,所以他们即使不设马鞍,也不会从马背上滑落下来。”
听这货声音,居然这么快就从蛋疼中恢复了过来,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