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1月10日
住在所里的大井正检查着自己的配枪,这是日本警察的标准配枪樱花m60手枪。他检查好子弹,子弹压入弹夹,把枪放入枪套,一副整装待发的气势。
而身处讯问室的我,仍然承受着两位警官的轮番轰炸。
“你还真是嘴紧啊!”松下捧着脸,有些疲惫地感叹道,而另外那个络腮胡子则是在房间里焦躁地走来走去。
其实,我现在也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因为6天后,田村晴子就会失踪,我如果一直被拘留的话,就没法阻止失踪案了。
“那好吧,今天就先放你回去吧,现在确实也没有证据。不过,你记住了,如果那瓶百草枯的瓶子上有你的指纹的话,你就完蛋了”松下阴森森地对我说。
在雪地里,我连滚带爬地前行,今天又是一个大风雪的天气。
天空阴沉沉的,如同我的心情一般。记忆中我埋藏百草枯瓶子的地点离田村家不远,可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这几天每天都在下雪,这就更增加了难度,我翻找了几处都没找到。
就在我举棋不定,四处张望的时候,几十米开外的地方,好像是小穗在奔跑着,我没多想就跟了上去。不曾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身后不远处,松下和络腮胡子竟然探头探脑地向这边张望,看到我离开了,松下就示意络腮胡子过去查看,那个络腮胡子手里竟然拿着一把短铁锹。
我追上小穗,问她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跑得这么急。她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在找晴子,听说她不见了”
什么?晴子不见了,晴子应该是6天后才失踪啊?为什么是今天啊?我心中暗道。
慕然,我想起松下刑警的话,“我们接到了大井警察打来的电话,他希望我们对高山先生进行调查!”
难道,这家伙要提前动手了吗?
“小穗,这里交给我,你先回家,我一定会让晴子平安回家地…”说着我拍了拍小穗的肩膀,就向密林深处奔去。
此时此刻,晴子正坐在一个木桩上掩面痛哭。她哭得很伤心,嘴里不停重复着:“为什么 ?为什么?”,长长的头发上面落满了雪。
此时此刻,村民们也被动员起来了。在一家商店的门口,今井指挥着年轻人,让他们去河边寻找,而自己奔向了山上。
学生和老师也出动了,在一座小桥边,七月老师正嘱咐铃木老师和田边老师去儿童公园那边寻找;而田村医生正大声呼喊着女儿的名字,四处奔走着。
我奔跑在树林中,大声呼喊着晴子的名字。在这个风雪交加的天气里,阴霾的天空仿佛宣泄着每个寻找者的灰色心情。
不经意间我发现了一串儿新鲜的足印,这些足印向另外一个方向蜿蜒而去,这是成年人的足印,我也顾不得想太多,就沿着足印追了上去。
其实就在不远处,大井正背着晴子,一步一步艰难地行进。
此时的晴子把头紧紧贴在大井的背上,而大井一脸木然地向前行进着。风雪使能见度变得越来越差了。
正当我寻着足印,深一脚浅一脚前行之时,前方莫名传来两声枪响,这枪声在山林间久久回荡。我的心咯噔一下,往下一沉,这怎么都开始使用现代化武器了呢?难道大井已经变态到用枪杀人了吗?我不敢再想下去,脚下加快了速度。
当我快到山顶的时候,前方的足印竟然有了血迹,这个带血的足印持续了二三十米的样子,随后便恢复了正常的足印,可是这足印在山崖处消失了。
我艰难地爬到山崖处,俯身向下望去。应该说这个地方并不是一个完整的山崖,因为在山崖下方4米左右的地方,还有一块儿能容纳两三个人的小平台,小平台之下才是深深的谷底。
我最先看到的是晴子,她侧卧在雪地上,好像是晕倒在那里了。“晴子,晴子,你没事吧?”我叫着晴子的名字,她缓缓醒转过来。这时,大井也出现了,刚才由于视线遮挡,我一时竟没有看到他。
“大井,你对晴子做了什么?”
“他是来救我的”晴子在一旁说道。
“我在森林里迷路了,我好害怕…”
“有人报警说有个女孩一个人进入了森林,我就来找了”
“她说她曾经和去世的妹妹加代约好要到森林里去喂松鼠”
我的记忆里好像确有其事,因为第一次看到加代时,她不是正催促姐姐,还说松鼠会溜掉之类的话了吗?
“你是想遵守和妹妹的约定对吧,晴子…”大井拍着晴子的肩头安慰着。
“那…… 那些血是怎么回事?”
“我们碰到一只没有冬眠的熊,明明被我打中了还紧追着我们不放,在逃跑时不小心从上面摔了下来还伤了脚”
“对不起, 叔叔!”晴子仰起头对大井说。
“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 叔叔太笨了”
晴子这时又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大井赶忙蹲下来安慰。
这时我耳边传来美嘉的声音:“我想试着相信他,因为他是你的父亲”
山顶上风雪比下面还要大,晴子明显已经在瑟瑟发抖。大井抬起头来对我说:“高山先生,能帮我把这孩子带回村里吗?天太冷了,她很虚弱,光靠我一个人没办法把她托上去,拜托你啦!”我重重地点了下头。
大井抱起晴子用力上举,当我抓到晴子的手之后,他又抱住晴子的腿用力往上顶,毕竟这两处的断差有4米左右,我费了好大力气,终于把晴子拉了上来。
当我俯下身伸出手准备拉大井的时候,他却冲我憨地笑着说:“我脚伤了走不快,你还是赶快把晴子送回去吧!”
“我怎么可以把你留在这暴风雪之中呢?”
“这样你会被冻死的”
“少废话 ,快走! 孩子快不行了”
“保护孩子, 是大人的使命!”大井冲我吼道,看样子他急眼了。
“交给你啦!”“好 ,我明白啦!”我和大井交换了眼神,我看出了他的真诚和急切,终于答应了他的要求。
大井把警帽带好,把大衣的领子竖起来,就靠在山壁上不出声了。
我背起晴子向下山的方向冲去,一路上我的脑海里全是大井的点点滴滴。这个男人甘冒生命危险,也要救这孩子,这种人怎么可能是杀人狂魔呢?
我终于在半路上遇到了前来寻找晴子的今井老爷子,我把晴子交给他,向他交代了几句就又转身向山顶奔了回去。
我奔跑着,奔跑着,在雪中多次跌倒,因为越靠近山顶雪就越厚越深。考虑到在风雪中不能动弹的大井,我拼尽全力地前进。
我想好了,大并不是杀人犯,大井是好人,是我的好父亲,我不能就这样失去他……
我连滚带爬地终于回到了山崖处,探下身去看下面的情况,大井侧卧在那里,身上已是一层白色的积雪。我大喊着他的名字,一遍两遍三遍四遍,当我喊到第十遍的时候,他终于回应了……
“晴子怎么样了?”没想到他醒来后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问晴子的状况。
“晴子没事了,已经交给村里的人了,现在我来救你”我大声说。
“谢谢啊 ,太好了, 你干得不错”
“我不行了,我脚伤了,使不上力,你一个人拉不动我”
“你在胡说什么啊,静子小姐和孩子们可都在等着你回家呢!”“为了你的家人,你必须回去!”
看着风雪中还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大井,我变得焦躁起来。
“我希望,我希望你为了我也要活下去”我向他吼道,这时的我,泪水已经打湿了眼眶。也许是父子连心吧,大井终于答应了,他傻笑着点了下头说:“那就拜托你啦!”
大井艰难地坐起来,看来他左脚伤得不轻,必须扶着山壁才能勉强站立起来。费了好半天力气,我终于抓牢了他的手。这双父子的手牢牢地攥在一处,像被胶水黏住了一般。
我几乎在脱力的情况下,经过一番不懈的努力,终于把父亲拉了上来。我和父亲,仰面朝天躺在山崖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任凭风雪恣意地钻进我的眼鼻和嘴里,我无动于衷。
我和大井,也就是和父亲之间从此再无恩怨!我开心地想。
可是我解脱了吗?我心里仍然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