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忙赶回竹院的陆休推开了院门,只见师父与一头生有两角的青衣老者对坐在院中石桌旁。二人看到陆休推开了院门,皆是投来了目光。祁闻溪眼神中泛起一丝波澜,除此之外别的倒还与平常无二,而那青衣老者的眼中却满是打量和好奇。
陆休止住了脚步,不知如何是好,这几年师父这竹院从未来过外人,今日还是头一次。
“祁道友,这个小家伙就是你新收的小徒弟?我看他还没有你大徒弟资质高啊,值得吗?”青衣老者一阵打量后开口道。
祁闻溪笑了两声,并未理会老者言语的的揶揄之意。而是对着陆休说道:“休儿,这位是墨蛟道友,是为师好友,还不过来拜见。”
陆休回来后本想第一时间告知师父云天谷的异状,自己还没开口就听到这青衣老者的话语,心中自然是一阵不快,同时也对最后一句话很是疑惑。什么值不值?
但既然师父都说了眼前这头生两角的老头是他好友,陆休还是乖巧地上前行了个晚辈礼。
“见过墨蛟前辈。”
似乎这一声前辈听着挺受用的,墨蛟老人看向陆休的目光稍微弱了些,没那么凌厉了。
“嗯,还算听话,初次见面,就给大侄子送对铜环吧。”说着,墨蛟老人手掌一翻,一对锈迹斑斑的铜环出现在其手上。
又怕陆休误会,连忙说道:“你可不要看它这幅样子就小瞧了它,这是外人我还不送呢。这对铜环名为困龙圈,属于消耗性道器。威力相当于明窍八重一击,当然也可以用其束缚敌人,道契境下没有两个时辰别想脱身。大概还能用个几次就要碎了,就送你了,想当年这还是别人用来对付老夫的玩意。”
陆休一听,好东西啊。欲伸手接过,但还是朝祁闻溪看了去,祁闻溪见此也是点了点头,算是默许陆休收着了。
陆休连忙接过,又对着墨蛟老人施了一礼:“多谢前辈赐宝。”正兴奋着,突然想起要紧事。赶紧向对着祁闻溪说出情况:“师父,刚才我在云天谷捕猎,不知道怎么的,谷中鸟兽俱惊,都朝着外围奔来。而且在云天谷中央有一诡异的红色光柱直入云霄,不知是否出了何种变故?”
祁闻溪就静静地盯着陆休,也不作答。而是转头对墨蛟老人拱手道;“道兄,你先回去,我安置好了便来。放心,我答应的事情不会食言。还请道兄对云天谷内的情况多加留意,有异变随时告知。”
墨蛟老人见此也不再多话,拱了拱手,回道:“那自是应当,也不差这一会儿的功夫,确实得准备妥当。希望我们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老夫先走一步。”说完,平地而起一道黑风,托起老者向着云天谷而去。
待墨蛟老人走后,陆休实在憋不住了,赶忙询问道:“师父,这墨蛟前辈怎么和我见过的其他妖兽不大一样,其他的妖兽我能感知到他们体外妖气,而墨蛟前辈我却感知不到任何妖气,要不是他头上有两角我还真以为他也是人了。”
看到陆休满脸好奇,祁闻溪决定还是好好和自己这说话冒冒失失的小徒弟说道说道,免得怎么丢了性命都不知道,到时候白发人送黑发人可不好看。
“墨蛟道友境界比为师还高出一头,体内血脉虽不纯净,但他也初步修成了人型。一身妖气早已内敛,再进一步头上那两角也会化掉。”
“你记住,化为人形的妖兽,皆为妖族,寿命远比人族长久。你要将妖族视作同等地位的修道之人,这是对万类修道生灵最基本的尊重。人族形体最是合道,故而其他生灵都努力化为人形,以谋大道。我们人族虽是占了这一处先机,切不可自视孤高一等。”
“尤其是有些大妖性情古怪,小心你说错一句话被他听到,非得把你这小崽子给生吞活剥了不成,看你还敢不敢嘴碎。你如今炼气境三重了吧,想来四重瓶颈也卡你一段时间了,到底还是被体内那禁制影响得深啊。”祁闻溪叹了口气,心中思索着此行到底能不能成功。
陆休不忍心见到祁闻溪为自己体内禁制的事情担忧,摆了摆手,嬉皮笑脸道:“师父不用担心啦,嗐,这点小问题怎么难得倒我。两三年不行,四五十年我还破不了它嘛。师父你不会这么对徒弟没信心吧。”
祁闻溪看着眼前这耍宝的小徒弟,鼻子一皱,没好气道:“也就你对自己有信心,也不知道哪来的,给我一边凉快去。”说完,起身便回了主屋。
“诶,师父别走啊,我还有好多话要问呢,云天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师父你和墨蛟前辈约定了啥啊。”陆休现在满脑子疑问,不死心地追问道。
见祁闻溪不理会自己,无聊下开始摆弄起墨蛟老人赠的困龙圈。陆休举起困龙圈放在太阳底下,眯着眼睛打量着。阳光照射下,两个铜环显得还是那么普通,好吧,外观看上去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陆休回想起墨蛟老人的话,这对破铜圈圈是哪门子道器?这连有德脖子上的铁圈都比不上吧。对了,有德是柳河镇二柱家养的狗,个头不小。陆休小时候喜欢拿菜场无人要的碎骨头逗它,又死活不给它啃,所以来脾气的有德经常追着陆休撵,这也让陆休对有德印象特别深刻。
陆休一阵感慨,嗐,好几年没去镇上看看了,也不知道有德过得怎样了。虽然有德撵了他无数次,但追上也从未咬过他,就喜欢用舌头舔他脸,然后把骨头叼走,仿佛打了胜仗一样,耀武扬威。
陆休回过神来,甩了自己一巴掌。说书先生的话场里,别人要么回忆自己的青梅竹马、红颜知己,要么回忆昔日美好、快意恩仇,自己回忆有德这条狗干嘛,怕是还没被撵够。
正准备将困龙圈收入储物袋中,祁闻溪的身影从主屋内一闪而出。此时的祁闻溪看起来和往日不大一样,平日里优哉游哉,衣着朴素,跟个村野老丈一样。而现在的祁闻溪不仅换了身道袍,手中还执了一柄桃木剑,颇有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祁闻溪见到陆休手中的困龙圈,对其说道:“这东西自己收好,说不定以后关键时候还能保你一命,用法就和我之前给你的镇地印一样,输入灵力便知道了,效果和墨蛟道友差不多。”
陆休现在倒不怎么关心这个,看着师父这身行头,心里很是诧异,询问道;“师父,你要下山吗,可是要去那云天谷?要带我去吗,我现在就收拾东西。那外围我可熟了。”
“胡闹!从现在起,你就待这竹院里,哪儿也不许去,看好药田,精心修炼便是。为师出躺门,顺利的话应该用不了多久。我回来的时候,要是发现你偷懒,看我不罚你。”祁闻溪看到陆休嬉皮笑脸的,眉毛一皱,对陆休呵斥道。
陆休这是第一次见祁闻溪对他发怒,有点儿慌了神,师父这趟出门肯定不简单。虽不想再惹祁闻溪恼怒,但还是开口坚持要和祁闻溪一起下山。
祁闻溪看着这比牛还倔的陆休,也没再说什么,他一向不忍心指责自己这小徒弟。要是平常的话,可能也就遂了陆休的心愿,带其一起下山,但这次不行。想了想利害关系,祁闻溪狠下心来,全身灵力冲向陆休,将其压制在地,让陆休动弹不得。
随后,从储物袋拿出了一道阵盘。祁闻溪指着手中阵盘说道:“休儿,你看好了,这是纯阳困天阵,阻绝阵中之人的一切气机,找不到阵眼休想出来。莫说是你,连为师入阵后也需要花一定时间才能破除,你就好好在院里待着吧。”
话落,祁闻溪灵力一催,手中阵盘飞起,在空中发出道道霞辉。阵盘中衍生的禁制之力向着四周迅速扩散。
“落!”
纯阳困天阵成了。将整个竹院都笼罩了进去,而被压制的陆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陆休很不明白,不知道师父为什么要这样做,不让自己走动还特意布下阵法困住自己。
“药田你不用惦记了,我自会打理好。出不了门,几日不吃肉也饿不死你,好好修行,等为师回来。”
“师父,你到底要去哪啊?什么时候回来啊?”
结合师父的反常举动和与墨蛟老人的对话,陆休心里差不多已经确定师父将要去云天谷深处,至于做什么就不得而知了,但肯定不算安全。
祁闻溪静静地看着陆休,也不答话。几息后突然笑出了声,随后不再理会陆休,倒提着木剑,转身便朝着院外走去。
阵里是忧心的徒弟,天边是渐远的师父。
日悬西山,夕阳是否还如往常那般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