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这么想的,但不到万不得已没有办法我绝不会找陈老头,从小我那些逃课之类的小伎俩在他那就没灵过,这也是我打心里有些怕他的原因。陈老头看我看的太透了,我往他面前一杵,他基本上就要知道我想要说什么。
这一上午倒没什么人再来打扰我,我倒也乐得安宁,不用看到那些怪模怪样的脸。期间孟学姐进来查了几次房,见多了也就不怪了。
“瞅什么?”她见我一直盯着她看,面色不悦。
我别过头,视线从她的脖颈处移开,“没什么,感觉孟学姐长得挺好看。”
“都这样了心还花着呢?”我感觉腿上的绷带被轻轻的戳了一下,我“嘶——”了一口,“还行没肿,自己注意点别乱活动。”说罢走出了病房。
“哎哎哎,快到饭点了学姐,”我看她要走扯着嗓子喊,“早上就没吃什么,现在都前胸贴后背了。”
她站在门口瞪了我一眼,“等着。”说罢关上了门。
我卧在床上晃着脚。其实刚才的画面在我脑袋里被润色了不少,刚才她瞪我那一眼,即使隔着几米远,我也能清楚地看见那圆滚滚布满血丝的眼睛几乎要掉出眼眶。
倒是没等上多长时间,孟学姐又回来了,手上多了个塑料饭盒。“楼下饭店买的,趁着没凉,自己吃。”她的声音沙哑而急促,快速的给我支好餐桌,给我打开饭盒,又在我仅能活动的手里塞上一对方便筷。
我直视着饭盒内部,是一份普通到再不能普通的蛋炒饭。还没等我说什么,她倒是很贴心的在一旁的饮水机里给我接了一杯温水。
“那个……”我看着她站在一边有些怪怪的,当然主要是她在我眼里的这张脸是真的让我吃不下饭。
“怎么,还想让我喂你?”她似乎对之前的玩笑耿耿于怀。
我喝了半杯水,“学姐我吃完按铃成不成?”
“也行。”她果断的答应了,让我感觉她就是在等这句话,可能是秃头王下的命令要事无巨细的注意我,才让她一直围在我身边。
吃过饭后也没什么大事,期间孟学姐进来收拾了一下那顿蛋炒饭的残局,其实不怎么好吃,但毕竟这是在医院里,又是人家跑腿给你买的就别求这么多了。倒是下午,辅导员带着我宿舍的那几头牲口来了。敲门声不光打断了我午后短暂的美梦,还给我眼睛带来了灾难。这几天晚上只要一闭眼脑袋里想的就全是这些个玩意,现在好歹想通了一些,中午竟然没梦到这些个怪东西,但现在一睁眼又全是他们。
“怎么样了,陈业耀?”这是辅导员的声音,听起来到没什么变化。他是一个四十多的糙汉子,长得黝黑五大三粗,离过一次婚再未娶。据舍间传闻,此人家暴,并且好像和女学生还不清不楚的。这种东西也不能全信,据他们所言,陈老头在市内还有十几处家产呢。有十几处家产我犯得着跟你们挤宿舍?
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做好可能看见最血腥恐怖的东西的打算,鼓足勇气掀开蒙在脸上的被子。
辅导员之前可能穿着一件暖色的T恤,但现在我也看不出是什么颜色,全被血染红了。从胸口到下腹,衣服紧紧地粘在他的肉身上,但勾勒出的并不是一块一块的肌肉,而是各种不规则的凹陷和突起,好像他的正面被片下一块肉一样。他手里提着一箱奶和一个水果篮,他随手把水果篮放到柜子上,里面有苹果、梨或者杏子之类的,我看不太清楚也看不下去,上面裹着一层红色。
我看着他的衣服不断地向下渗着血,深色的休闲裤不仔细看倒看不出什么,但我看着他裤脚滴到鞋面上的血我就知道这裤子肯定湿透了。
“我好多了,”一股强烈的血腥味钻进我的鼻子,我侧着头尽量的离着远一点,“辛苦你还得来一趟,辅导员。”
“哪里的事还用跟我见外。”辅导员乐呵一笑,抄起旁边的一把椅子坐在上面。
“小六子,咋整的啊。”听说话的声音应该是老三,但是又有些说不上来的怪。整个宿舍里就他和老大叫我老六,老三平时是特别年轻气盛的一个人,照他的话说,进了一个宿舍门那以后就是兄弟,有啥事他罩着。旷课补考永远有他一个,无论讲师教授还是辅导员都拿他没办法,属于那种刺头类型的。
我看向他,老三比起辅导员正常不少,但是他的脖子却以一个相当诡异的角度弯向一侧偏后,看样子断成折了。
我看着他肿起老高的脖子,咽了下口水,“喝多了没看灯,被车撞了。”
“你这也不行啊,”我看着老三的喉结打了个弯却还在动,“喝酒你不叫我?”他的声音有一种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感觉。
“得得得,你是来探病的还是来干啥的,”一只扭成麻花的手拍着老三的肩膀,我看向手的主人,是老二。“别听他瞎说,业耀,你安心养病。”说话的是老二,他的两只手臂到肩膀都扭成了一个怪异的形状,白花花的骨茬刺破皮肤露了出来,像是学前儿童的随意之作。我上下打量着他,好像除了手意外再没有别的怪异。老二来自农村,晒得挺黑,说话带着福建那边的口音,也带着农村人那种特有的直爽和精明。
“嗯,谢谢。”此时此刻我也看不透他在想什么。“那边还有凳子,你们搬着坐啊。”我用完好的手指着边上的一摞塑料凳子。
一个身影倒是很麻利,走过去抱起了凳子,还撞得咣咣响。那是老五,我看他头上戴着的包式耳机就能认出来,那东西可以说是他的命,就连上课的时候不听也要随身带着,我曾一度疑惑他为什么不考音乐系而要来当医生。我默默的看着插在他胸前和腹部还有大腿上的铁管因为走步活动而不停地撞击着塑料凳。他到没在意我一直盯着他,把凳子分给众人。这家伙长得确实帅,油头粉面,在学校里是公认的校草。幸好不是像无胜爷那样的,我在心里侥幸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