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也不知道多久,小李来了。只是跟我打了一声招呼,我也没听见她离开的声音,我知道她在看着我,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之前说过那样的话,总不能再揭一次人家的伤疤吧。要是对着孟瑶我能说出很多,但对着小李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能让这姑娘笑起来。
我听见了一声极其细微的水滴落地的声音。起初我还没在意,以为是卫生间那里滴水还是什么别的。但慢慢的声音还连成片了,而且声音好像离我挺近的,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判断出来的,但我一瞬间就想到了小李。
不是吧,又来?我实在不想回忆起小李在我梦里的惨状,或许是心理作用,我总是觉得声音的源头就是她。
“你……”我鼓足勇气开了口,“你听没听见什么声音。”
“没什么声音啊,”小李果然就在我的床边,“我在玩游戏,手机是静音的啊。”
“要不你把空调关了吧,”念头一旦升起就挥之不去,“我有点闷,开窗透透气。”
“好。”我听着小李关了空调,绕过病床走到另一边打开窗。声音相当细微,我无法判断到底是不是来自于她,如果是她的,那我床边一圈基本都留下了她的痕迹。
开了窗确实好很多,外面嘈杂的声音完全盖住了让我恐惧的源头,甚至连黑影发出的噪音都听不真切了。
“看来今天是个好天气。”我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热浪,让我觉得侥幸的是里面并没有夹杂着血腥味。
小李的声音从窗边传来,“是啊,今天也三十多度呢。”
“几点了。”我现在对时间基本没有任何概念。
“马上十二点了,”小李应该看了一眼手机,“陈少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不用了,”我回答,一上午窝在床上没怎么活动自然也不觉得怎么饿,关键是老妈肯定做了我最爱吃的来给我,现在兴许就在路上了。
病房门被推开了,正巧不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老六,你这咋搞的。”我听见一群人稀稀拉拉进屋的声音。
这群牲口倒也会找时间,要么是吃过饭来的,要么是看过我在一起去吃饭的。“别提了,出了点状况。”我调了调枕头,让自己椅的舒服点,“有事我在找你,忙你的吧小李。”
“好。”小李答应了一声就走出了房间。
“行啊,小六子。”这是老三的声音,和记忆里的没有任何变化,“美女护士作陪啊。”
我苦笑着还得应付着他,“别开玩笑了,可不是你坐在这。”
“嘿嘿,那倒是。”老三嬉笑着,“要是我在这,我可不能让这么一块肥肉从嘴边溜走。”
“别扯皮了。”我听见老二的声音,不知道谁握住了我的手,倒是让我觉得挺温暖,“怎么不早点跟哥几个说啊。”
“害,别提了。”我示意几个人找凳子坐下,“谁知道有这么严重,本来以为就是摔了个跟头摔破了脑袋,谁成想眼睛还出问题了。”
“咔嚓——”一声让我心里一惊,“那个,陈少,不好意思。”听声音是老四,和梦里如出一辙。
“看看你都成啥样了,平时让你减肥也不听。”老三的呵斥听着很耳熟,但和梦里的说法好像又不大一样,一丝说不出的怪异油然而生。
“没事,再找一个,是不是还有凳子。”不知道谁又去摘了一个熟料凳子下来,“是谁跟你们说我出事住院了?”
“刘炳瑞啊,”这是老大的声音,刚才进门时就是他说的,“怎么了?”
“嗯……”看来这次大刘确实没有消失,“辅导员呢?”
“没人告诉大老熊,他还不知道吧。”这是老五的声音,他的声音应该是最有辨识性的。至于“大老熊”,是他曾经训斥一个学生的时候,那个学生不知道用哪的方言喊了一句“大老熊”,从此辅导员就有了这道壮硕的名号。
这次来的人和上次不一样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在梦里我可是把小李的过往经历都了解的清清楚楚一丝不差。
“哪里不舒服吗?”老二看我一直不说话,关切的问道。
“没事,”我回过神来,“这个大热天的,就不要来了,怪遭罪的。”不管怎么样,这些客套话是必须说的,“我也没什么大事,估计再有一个月也就出院了。”
“等会,”老三好像不喜欢听这些没有营养的话,“你的眼睛是咋弄的啊,看你摔的位置是后脑啊,怎么也伤不到眼睛吧。”
在场的几个人均沉默了下来,他们应该早就注意到了但是现在只有老三提了出来。
“视网膜裂孔,知道吧。”我想了一下,还是跟他们说了实情。
“啥意思,”老三没听懂,倒是老二沉吟了一下,“受外力撞击头部造成的视网膜裂层,透光后能看到裂层的黑影。”
“我去,”老大愕然道,“那你这下挺狠啊。”
我苦笑着没说什么。其实还有一种病因,就是眼睛突然用力的瞪向一个所能看到的极限角度,这是手术前那个姓谷的医生跟我说的,但是得多用力能把眼睛瞪破了。
“你昨天做的手术?”老五问道。
“对,昨天晚上。”我突然想起一个最该问的事情,“诶你们记不记得我出事之前我在宿舍做了什么?”
场面沉默了一下,倒是老四开了口,“那天晚上就我和陈少你在,打了会游戏你说没意思,要去吃宵夜问我去不去,我说不去你就自己去了。”
“几点。”这个是最重要的,我急忙问。
“熄灯之前。”老四说话声音有些小,和他的吨位实在不符,“全校估计只有你在那个时候能出去。”
我算了下时间,推算过去的话那天正好是周六晚上,毕竟即将毕业各自有各自的生活晚上不在宿舍倒也说得过去,而且老四给的时间也和大刘说的对的上。但从九点多到后半夜,这段时间我真是吃宵夜去了?怕不是吃的满汉全席。而且期间我还给陈老头打过电话,表示自己要回家住,这里肯定发生了什么。
“你没事吧,老六。”老大看我不说话了,“你是哪里不舒服吗?怎么感觉你这么奇怪。”
“我没事,就是一想起还有一个多月多少有些心烦,早知道那天晚上不出去疯跑了。”现在所有的事情在我这里只是表面上的正常,如果细想的话有很多漏洞。但是如果每个人都表现的无赶紧要,那我的吹毛求疵对于他人来说就是无法理解。
“呦,都在啊。”这是老妈的声音,这伙人也没关门,我也没听见推门的声音。
“钱教授。”老妈在学校也是一个挂了名字的教师,虽然没教过我,但在学校里也见过,至少在职工名单上见过。老二放开握着我的手,“既然钱教授来了我们也不好再呆在这了,看见你没大碍哥几个心也就落下了。安心养伤,到时候再来看你。”说罢起身跟老妈打了招呼。
“要走啊,”我听见老妈在床边的柜子上放了什么东西,“我送送你们吧。”
趁着老妈送这些人下楼的功夫,我努力的回想着那天晚上我到底做了什么。如果按老四的说法,我确实去吃了宵夜,也有可能去做了些什么别的消磨时间的事情,之后遇到了那个阴魂不散的黑影。然后我想逃离它,结果出了事故。
听起来倒是像是没什么毛病,破绽其实挺多的。我一般不吃宵夜的,就算要吃大晚上的叫个外卖不是更好?还有明明是周末,我为什么不在家却在学校?他们这些家远的暂且不谈,我家就在市里没有道理周末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