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圣罗马帝国首都维也纳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海神喷泉如东国的金菊般怒放。沐浴在新月冷银色的辉光下,帝国金碧辉煌的美泉宫仿佛被敷上了一抹胜雪似玉的清虹。略显青涩的南欧少女,在喷泉激扬的水花中尽情嬉闹着,飘舞的彩纱裙遮断了近卫军士兵爱恋的目光。
“姐姐,那些人好奇怪!怎么还穿着铠甲啊?”
一把搂住姐姐的胳膊,南欧少女指向巍峨华美的宫门,好奇地眨了眨蓝宝石般的星眸。
“哎!……轻一点,安妮娅,你弄疼姐姐了。”
好不容易劝妹妹松脱了自己,小妇人娴雅地整了整天蓝的绒裙,顺着妹妹所指的方向望去。
“唔……姐姐也不清楚。不过能从正门进宫的应该都是非富即贵的大人物吧,你有看到旗帜吗?”
“好了,别再胡乱猜测了。”
在管家的搀扶下,一位庄重严肃的老绅士颤巍巍地自四轮马车上挪步而下,握着手杖的右手上,一枚蛇形的绿玉戒指在灯火和月光下熠熠生辉。
“咳咳,”老人清了清嗓子,再度开口,“这次宴会意义非凡,你们俩可千万别出什么差错。特别是你,安妮娅,把你妈妈教给你的都记牢了,千万别乱说话。很多人物都不是我们这种小门小户得罪得起的!”
“知道了~爸爸!”
安妮娅小猫似地搂住父亲,刚想撒娇,哪知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身后传来,拉的二人连退几步。同时,一辆马车从刚刚二人站立的地方疾驰而过,飞扬的烟尘和焦糊的雪茄味呛得老人连声咳嗽。
“老爷您没事吧!”
顾不得擦去额头上的冷汗,刚将两人从死神手里拉回来的管家连忙捶打着主人的脊背,以免他窒息出事。
“你们怎么搞得啊!”
死里逃生的安妮娅愤怒地抗议着,提起裙角就要追赶。突然,一股剧烈的挤压感从她的手腕传来,少女疼得用力挣扎,但却无济于事。
“爸爸!”
两道冷箭般的目光仿佛要刺穿安妮娅的脑海,让刚转过身到她不仅打了个寒颤。
盯着马车厢上逐渐远去的蓝白色斜格王冠盾徽,老绅士的手如铁钳般死死地扣住女儿的左腕,兀自喃呢着。
“巴伐利亚……”
“爸爸!”
女儿痛苦的叫喊让他猛然惊醒。接过了管家递来的手杖,老人脸上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雕琢华丽的水晶杯盏,在达官贵人手中碰击着。清脆的音响同杯中弥散的醇美气息交织混同,为大厅中气氛热烈的酒会献上了一段别样的乐章。
“抱歉来迟了,亲爱的皇兄!”
“哈哈,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
正与一位贵妇人调情的塞德里克一世“腾”地站了起来。随着他手中斟满醇酿的高脚杯高高举起,周遭的宾客们也随即安静下来。
“敬我们的英雄,主的宠儿!”
在宾客热烈的掌声和雪片般纷纷而下的赞扬中,年轻的皇帝和着满面的笑容将杯中物一饮而尽,享受着酒香与虚荣在身体里合二为一的愉悦。
“你可想死我了,亲爱的弟弟!”
一把抱住沙加,塞德里克的笑容愈发灿烂。可是谁也没有察觉到与其相拥之人眼底掠过的一丝阴冷。
“现在我宣布,宴会开始!”
松开了沙加,皇帝站在人群中朗声道,雷鸣般的掌声再次响彻了大厅。其中最热烈的一道,正是来自于方才凯旋的沙加大公。
昂贵的东方美酒,在青瓷坛子的碎片间肆意地流淌着。尽管已经被这塞壬之歌般的酒香撩拨得口水横流,可除了战战兢兢地用那双满是血口的枯手擦拭地板外,卑微的侍者不敢有任何出格的举动。
“喂!你干什么啊!”
安妮娅愤怒地格开了一只肥胖滚圆的大手。酒过三巡,平日里人模狗样的老爷夫人们也纷纷释放了本性。尽管尚未做出什么异常出格的举动,但就在刚刚,这只手的主人——一位以慷慨仁善著称的子爵,借着清洁洒出红酒的名义,把手帕连同他那只肥厚的猪蹄一起送进了少女的YiLing里
直勾勾地盯着安妮娅因生气而剧烈起伏的胸脯,子爵露出了一个WeiSuo的笑容,用力搓了搓右手,回忆着刚刚的美妙触感。
“你!”
露骨的动作登时让安妮娅明白了对方毫无悔改之意。委屈与愤怒在少女心中爆发开来,可就在此时此刻,一只白皙的玉手突然出现,一把抓住了安妮娅扬起的巴掌。
“姐姐!”
看着身后的小妇人,安妮娅吃了一惊。
“万分抱歉,费舍尔先生,舍妹在家里被惯坏了,万望您宽宏大量,原谅她的无礼吧!”
“姐姐!他……”
“闭嘴!”
清脆的巴掌声在厅堂中响起,安妮娅捂着红肿的脸庞,不可置信地看着平日温柔娴雅的姐姐,委屈与不解随着泪水奔涌而出。女孩“哇”地哭出声来,头也不回地钻进了人群。
“算了伊莎,别对你妹妹太严厉了。”
收好了遮掩恶行的手帕,子爵又恢复了平日里彬彬有礼的贵族派头。看着面前妩媚娴雅的小妇人,他的心思又活络起来。
“哟!这不是费舍尔爵爷吗!您还是这么精神矍铄,我这糟老头子羡慕得要死啊!”
“哈哈!久违了,亲爱的罗恩。”
享受着老绅士的吹捧,费舍尔子爵丑陋的肥脸愈发红润,宛如餐桌上烤熟了的猪头。
“嘿!老家伙,我听说你又跑去巴尔干造作了?”子爵轻佻地发问着,语气中的轻蔑完全掩盖不住,当然,爵爷也丝毫没有掩饰的意图。
“哎,干我们这行的谁不是风里来雨里去。只怪小的没有爵爷的好福气啊!”
老绅士显而易见的嫉妒让子爵的满足感一下子爬上了埃非勒士峰(珠穆朗玛峰)的高度,他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开了口:
“巴尔干那个地方可是个大火药桶啊,到处都是野蛮的斯拉夫人和MSL。你带着两个漂亮闺女在这种地方跑来跑去也够揪心的吧?再说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孩子们也不小了,你就不考虑为她们找个好人家吗?嗯?”
子爵挑了挑眉毛,言语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多谢爵爷关心。托神主的福,伊莎在米兰和一位十字卫队的小伙子相恋,那孩子很不错,上个月我已经请米兰的卡多纳主教大人为他们举行了婚礼。至于安娜嘛,这孩子性子野,我打算让她跟着宫里的嬷嬷学学礼仪,不然非要被夫家退回来不可。”老罗恩哈哈笑着,打了个马虎眼就不再开口。
“唔……那就好,不然她们跟着你这老东西出了什么事,我可要心疼死了。对了,宫廷可不是什么太平地方,安娜还单纯,你可要慎重考虑啊!”子爵撇撇嘴,言语里威胁之意甚浓。
“我会注意的,还请爵爷宽心。”老罗恩仿佛什么也没察觉到,毕恭毕敬地施了一礼后,在子爵不满的哼唧声中隐没在了大厅的角落里。
宴席将尽,在场诸人大多醉眼朦胧。被仆人从侧门抬出的皇亲国戚们一茬接着一茬。略显混乱的大厅中,喝的有些不省人事的塞德里克正欲拉着情妇回房共度春宵,一只有些纤瘦的手突然从人群中伸出,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干嘛呀!”
被打扰了“雅兴”的皇帝相当不满地冲着好不容易挤出人群的表弟道。
“嘘……小点声啊我的亲哥!”
看着做贼一样的沙加,塞德里克的眉头皱成了一团。
“烟瘾又犯了?”皇帝毫不避讳地揭穿道。
“呃……求您了圣上,给小弟……留点面子啊!”
“扑哧——”
倚在皇帝怀里的贵妇人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嗤笑。在讲究礼仪的上流圈子里,烟瘾被认为是放荡的娼妓和懦弱无能的懒汉才会染上的低贱毛病——尽管她的私生活也不比娼妓和懒汉高尚多少。
“唉!去吧去吧,当初真不该让你去古巴!”自感丢了面子的塞德里克无心废话,挥挥手把一脸谄媚的表弟打发走了。
离开了喧闹的人群,沙加脸上的谄媚陡然退去。盯着华丽门扉旁一桌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酒菜,年轻大公的嘴角勾起了一个难以察觉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