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
呼啸的狂风,裹挟着铁与血的辛辣,掀起残骸与尸骨;黑夜的遮羞布,其之坚韧令虚弱的月华恸哭。
恶鬼早已离开撒旦的翼护,浪荡在这修罗之野,狂欢,圆舞。
“开火!”
巨熊般的线膛炮应声怒吼,刺目的白光中,四散的葡萄弹宛如喋血的精灵,划破大气扑向嘶吼到嗓子干裂的普鲁士步兵,掀起一片猩红。
“棱堡呢!这儿的棱堡呢!”米勒提着克拉科夫守备司令的衣领,指着城下的一马平川怒吼。
“中……中将阁下,”守备司令抖如筛糠,结结巴巴地辩解道,“原来的棱堡在五年前的围城战中毁了,而且我们的预算本来就紧张……加上这两年普军的攻略速度太快,财政部根本没有留出重建的预算啊!”
“砰——”
一粒子弹将米勒高耸的军帽从脑袋上掀飞,游走在战场边缘的重装骑兵见到中枪之人并没有倒下,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头,准备再补一枪。
“之后再找你算账!”心知不妙的米勒立刻将吓尿了裤子的守备司令扔在一旁,顾不得捡起地上的军帽,压低身形迅速离开了城头。
“米勒,情况如何?”参谋长埃德对走下城墙的米勒询问道。
“MD!相当不妙!”面对曾经的同学,米勒倒也没摆什么架子。接过水壶灌了几口,米勒舔了舔还没完全湿润的嘴唇,“步兵的数量远超预计,估计是把琴斯托霍瓦的军队一块儿调来了。”
“还好我们是在城里迎敌,”埃德有些庆幸地抽了抽鼻子,“不然这些步兵和【重装】都够我们喝一壶了。”
“奇了怪了,”米勒摸了摸下巴,“他们一直都在用牵引炮压制我们的炮,却没有用龙骑兵型【重装】压制城墙上的守军,莫非……”
“将军!他们的【重装】上来了,西北瓮城快顶不住了!”传令兵气喘吁吁地报告着,碧蓝的眼眸中满是慌张。
“看来没有棱堡的我们被小瞧了啊!”埃德苦笑着摊开双手,“我们走吧。”
“真晦气!说啥来啥。”戴上了勤务兵送来的新帽子,米勒将心中的一丝疑惑压下,匆匆赶往战场。
……
“街对面的路口一架,这里也有一架,相距五十米左右,全是【奥托II级】。”
听着侦查兵的汇报,博贡的眉头皱成一团。
“有办法绕开吗?”将子弹塞进枪膛,温莉低声问道。
“不行,这里的防守已经是最薄弱的了,”侦察兵摇摇头,“而且对面是个房区,非常利于隐蔽。”
“没有更好的条件了吗……”将军帽扣在头上,此时一身奥地利军官打扮的博贡环视着周遭的部下,“等等我去吸引近处这一架,温莉趁机把街口那架弄瞎。伊万,你朝这里的家伙砸燃烧PING,不求干掉,夺走视野就行。”
“明白了,就这么办。”侦察兵伊万掏出火折子吹燃。
“行动!”
……
“各单位注意,目标出现,按A计划行动!重复一遍,目标出现,按A计划行动!”
饱经风雨而有些褪色的瓦片上,清瘦男人紧紧地贴伏着。尽管缩小了体积,但“萨瓦里音叉”的重量仍压得他呼吸困难。清晰的人言化作“嗞嗞”的磁音,有节律地叩击着彼方的耳膜。
“就这么一个老太婆吗?再过两年等她自己老死不就行了?”街角处埋伏的新兵大惑不解地询问着自己的上司。
“闭嘴!咱们只管做事,剩下的别瞎操心!”一旁的上司不带感情地训斥道,狭长的双眼几乎眯成了一条缝。
老人突然停了下来,有些浑浊的绿瞳环顾四周,最后,将干枯的右手伸进了跨在肩上的布袋。
“呵——”
清瘦男人压抑地喷吐出一道白气,早已扳开击锤的来福枪冒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火药酸苦。
“啊呜——”
啃了一大口白面包,老妇人贪婪地哼了一声,大嘴不停地蠕动着,不及面包咽下便使劲地回味。
装得挺像!
男人心中冷哼,抓握枪托的右手又用力了几分。
“唔唔——”
行路之人突然痛苦地弯下了腰,艰难抽动的咽喉不断发出含混不清的音节。
“噎,噎住了?”端着枪的菜鸟有些懵逼地嘟囔着,愈发怀疑此行的目的。
但他再也不用费心了,巫婆饲养的鬼怪尖啸着划破寒流,被摩擦得生热扭曲的涡旋将可怜青年的额头狠狠抓起,带着热乎乎的粘稠物重重地磕在了屋顶上。
“漏了!”
见老妇一个翻滚进了巷子,清瘦男人暴起发难,腰间大股淡紫色蒸汽喷涌而出,做过哑光处理的甲胄不带一丝亮色,没在夜影之中如恶魔的皮肤。
“别慌,那是个死胡同,她跑不……”
“轰——”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呼啸而来的是恐怖的冲击波,刚死了搭档的老兵还未从惊诧中回过神便被来势汹汹的空气PAO掀翻在地。
“执行B计划,第5、8、14小组担任主攻,其余人等辅助,完毕!”
抱着马枪追击的清瘦男人翻过爆炸的废墟,朝着话筒低吼。不远处的街巷内几道阴影兔起凫举,在灯影下点起微微涟漪……
……
“啊啊啊啊啊啊——————”
炽烈的油火席卷了爬上城头的步兵,背负油柜的喷火兵化身为北欧的恶龙,将死亡赐予众生的同时麻木聆听着凄厉的嘶吼。
“不对,确实不对……”
督战的米勒伏在城垛边沿,瞳孔微缩,死死地锁定不远处的【重装】兵线。
“埃德!”爬到了安全地带,有点狼狈的米勒大声招呼着自己的参谋长,“我得出去一趟!”
“上帝啊!你这家伙疯了吗?”埃德不可置信地抓着自己的战友,“普鲁士人已经把城给围了,护城河也在他们手里,现在出去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不仅要出去,还要活着回来!”炮火的隆隆声中,米勒斩钉截铁地喊道,“我必须去确认一件事!鲍曼,给我备马!马克,你去挑一百个不怕死的重装骑兵弟兄!还有,调集所有可用的火炮,从墙根到护城河给我犁上一遍,我要到护城河边侦查敌情!”
“你是怀疑——”联想到那个恐怖的可能,埃德的声音竟带了些许颤抖。
“MD,【齐格菲级】改成的龙骑兵【重装】射程可没这么近!”接过副官鲍曼递来的胸甲,米勒咬了咬牙,“埃德,这里交给你了!”
“明白了,给我活着回来!”张望着一片混乱的战场,埃德的脸色逐渐凝重……
……
“快快快!”
险之又险地打倒了近处的重猎兵,博贡一把扯断被油滴烧焦的胡须,右臂发疯般地摆动着,焦急地盯着不远处缓缓爬起的另一个重猎兵。
“完美完成任务,长官!”温莉俏皮地敬了个很不标准的军礼,在博贡快要喷火的目光中快步钻进了崎岖的小巷。
或许我该告诉你的,孩子……
望着少女青春靓丽的背影,博贡钢铁般的心海泛起了一丝酸楚,随后便头也不回地跟上了队伍……
……
夜越来越深了,战火波及不到的一处逼狭房间中,包裹着麻布衣袍的青年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手中的白银面具,嘴角上的诡异弧度在浓郁的黑暗中格外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