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承天骑着白马一路向嘉兴府奔去,马蹄踢踢踏踏践踏着这条古旧的驿道,留下一路崭新的蹄印。
路边的桦树好似两条绿丝带,一路绵延下去,白马溅起的尘土洋洋洒洒。走过了一段燥土,又跨过了一段泥泞,这才到达目的地嘉兴。
为之四顾,翠绿环绕,湖水丰富,江上的行船似乎放慢了行程,老船夫们望着承天,承天使马停住了脚步,他如登临仙境,叹道:“这鱼米之乡可真是名不虚传啊!”
他骑马途径闹市,市上的游民与商贩,见了便向他点点头,一个微笑,好生暖心。
待客热情大方,风景也美不胜收,漂亮的女子如同点缀,令这幅水墨画的表达效果更上一层楼,更加沁人心脾,令远方的来客乐不思蜀,流连忘返。
葛承天改换下马步行,见这繁华的闹市中有些许人力脚夫蹲在担子前等待客人光顾。
他们身强力壮,双臂就像灌满了铅,有着无穷的力量,准备着替有钱人搬运货物。
葛承天四下张望,看见一位腿脚不便的脚夫,身边置了一个旧式木担车。一位中年商人站在他的身边,两个人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葛承天心想:“我这次骑快马绕近路,师父他们如今定未到嘉兴,我先上去找人打听打听这嘉兴客栈所在何处,然后静待师父的到来便可。”
葛承天向脚夫靠近了几步,交谈的声音已然可以听见。
“我这批货可是贵重到无法计量的,你这腿脚不便,交给你我不放心,我还是找下家吧!”中年商人说道。
“老板,我能运这批货的。你看我这腿脚可利索着呢!”脚夫向前奔走了几步,掩饰给中年商人看。
“阿力啊!不是我不相信你,但你现在这样我真的很不放心,实话告诉你吧!这批货是……”中年男子说着说着,脸贴近阿力的耳朵,阿力听完最后几个字,双眼瞪得如若铜铃。
“老板,这货……我运!”阿力犹豫了一会儿,后来肯定地说道。
“阿力啊,你不要命了吗?”中年商人突然叫道。
“马老板,我是真的揭不开锅了,家里孩子病了,我妻子只好去卖……”
葛承天听到此处,鼻子不禁感到一酸,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来。他心想:“江南之地自赵宋来虽说富裕,但这劳动者,过得也真是苦不堪言啊!”
“那好吧,小心行事。”马老板小声说道。
“好的,谢谢老板。”阿力接过一袋钱,蹿进了自己的破口袋里,托起担车,向南城门的方向运去。
葛承天上马顺势而去。
他一路尾随脚夫阿力到达了南城门处。阿力支着担车,双腿抖得慌,城门下站岗的两名士兵对进出嘉兴府城的市民挨个搜查。
见着此情况的他疑惑不解,于是他向一位刚准备出城的老伯打听原因。
老伯告诉他是因为城里的地方官柳权胜的子女不见了。随后赞扬这名地方官的话滔滔不绝,一发不可收拾,说这名知府是个好官为人清正廉明,爱民如子,秉公执法,所以得罪了不少人。
葛承天才明白过来,他谢过老伯后,心中想着“丢了儿女要这么大阵势啊!这是好官?我看未必。”
扭头一看,城门口排着的长队即将到阿力了。
“下一位。”一名高高瘦瘦的士兵喊道。
阿力忽然反应过来是轮到自己了于是挑起担车向前运去。
“等一下,你这里面运得是什么东西?”
阿力全身一悚,恭敬地对士兵说道:“军爷,这是我种得庄稼,打算拿到城外的曹市去售卖的。”
“陈内有集市你为何不卖,还要跑到城外去啊?”一名大络腮胡子的官兵对阿力质疑到。
“搜!”另一名瘦高个道。
“军爷,不可,军爷!”阿力慌乱地挥手大叫道。但是大胡子士兵已经拿起长矛,阿力来不及阻拦,一枪向货物刺去。
“等等,军爷!”阿力大叫道。
大胡子军官见状止住了刺去的长枪,问道:“怎么?”
阿力慌张地说道,“军爷,在城内各家各户都不缺粮食,而城外的百姓都饿着肚子,所以城内的集市没有城市外的草市卖得子儿多。我这有点儿铜钱,特意犒劳一下军爷,方便通融通融,让我过去了吧!”
阿力从兜中取出几枚铜钱,向两位士兵递去。
“大胡子,且慢。”瘦高个军官对大胡子军官喊道。顺手收下了阿力递来的几枚铜钱,又说:“通过,你过去吧!”
“谢谢军爷,谢谢军爷。”阿力连忙谢过瘦高个,双手抬起车担子的两个握把。
“等等!”大胡子挡在阿力面前伸出手掌,做了个止住的手势,朗声道:“我大胡今天就要看看这里面是不是粮食!”
大胡子说罢,一枪刺破其中一个麻袋。阿力已经做到了受死的准备,但见麻袋中露出一堆稻米来,这才松了口气。
“嗯~是庄稼,过去吧!”大胡子撩着自己的络腮胡子,满意地点点头说道。
“喂,小兄弟,那袋稻米袋子破了,路上颠簸,漏了也是浪费,不妨把剩下半袋给我们?”瘦高个士兵说道。
“诶?瘦猴,咱们就算是饿死也不能抢老百姓的干粮啊!”大胡子阻止瘦高个说道。
“没关系的,二位大哥若是缺米,这袋稻米你们就搬去吧!这位大哥也说了,倒了也是浪费,倒不如赠予二位大哥,以后小弟出城也好多个照应。”
“嘿嘿,谢了!”瘦高个从担车上抱下一袋稻米,笑着对阿力说完后,扭过头来轻声对大胡子说道:“大胡子,你这木鱼脑袋,人家将这稻米送我们了,我们不收岂不是不给人家面子嘛……”
“可是这……”大胡子有些结巴,忽然听到后面的百姓喊道:“快点啊!还让不让我们出城了!”
“过吧,过吧。”大胡子已然有点不耐烦。
“小弟谢过二位大哥。”阿力挑起担车,向城门外走去。
“哎?等等。”大胡子突然叫住了阿力。
“怎么了?军爷。”阿力回头看着大胡子士兵问道。
大胡子弯下腰来,用手指拭起一抹鲜红,“这是什么?”
原来阿力车担子上的一个袋子中溢出了鲜血,一滴滴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