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取真一的意识渐渐模糊,在滴答滴答落下的血液中,他聆听到了来自黄泉的呼唤。
“我死了吗?”香取真一的五感混乱,几乎对世界失去了认知。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那直击灵魂的冥冥呼唤,和无边无际的黑暗。
被裹在密不透风的黑暗中的香取真一几乎窒息,他很想离开这个地方。但他所能做的,就只有被那个呼唤他的声音牵引向黄泉。
香取真一步伐不歇,越发接近浑浊的黄泉。浸泡在其中的无数亡魂纷纷伸出若有若无的手想要把他拽进去,一同永世沉沦。
香取真一的脚尖离水面已经不足三寸了,只要沾到一下,便是永劫。可香取真一根本意识不到前方的危险。
“真一!”危急关头,一声雄浑的沉喝将香取真一意识拉回。察觉危险的他立刻后跳避开黄泉。
香取真一心中疑惑,究竟是何人将他喊回。当他回头看的时候,整个人像触了电一样呆在原地,眸子里噙着泪光。
尽管他拼命忍耐,泪水还是不由滚落脸颊。因为身后那人,正是他早已死去的父亲香取龙辉,那个对他严厉但却关怀备至的高大的父亲。
“父亲!”香取真一忍不住冲过去抱住他的父亲痛哭着。
香取龙辉抚摸着儿子的脑袋,轻拍着他的肩膀安慰着少年。
“对不住,父亲。我没能保护姐姐。”香取真一自责道。
“真一,听我说。你的路还很长,怎能在此终止呢?你的姐姐和伙伴们,还在你的身后等着你呢!”香取龙辉扶住香取真一的肩膀,用坚定的目光和他对视着。
身为武士,怎能轻抛伙伴?
“我明白了,可是我......”尽管香取真一想起了父亲在自己儿时的谆谆教诲,但生死之数却是难以逆转。
“记住,要相信你的刀,还有你的战友。”香取龙辉用信任的目光看着他,这时香取真一竟在父亲身后看到了皇文贯、周穆行、君锺武三人的身影。
香取真一恍然大悟,当下辞别父亲朝着身后的黑暗奋力奔跑。此时他的心中唯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活下去,好好守护要守护的人。
而此时的比武场上,香取武正欲一刀彻底断绝香取真一的生机。就在刀锋落下刹那,沛然云气发挥遮天之能,挡住落下的夺命一刀。
“嗯?八荒云气?!”香取武愕然,随后便诧异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君念慧。
君念慧正手持君子之传,泰然自若地用剑身架住香取武的太刀,然后轻动手腕向上一挑将太刀挑开。
“朋友,私人恩怨,你没有插手的立场。”香取武狡黠地看着君念慧。
“谁说我要插手了?你的对手可不是我啊。”君念慧话音落,只见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香取真一在众人惊讶目光中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让我一观,逆神者的能为吧。”君念慧收剑退离,让香取武正对香取真一。
冲天的恐怖气息从香取真一身上散发而出,顿时大地震动。香取真一感到气海无比充盈,一股强大真气横冲直闯,亟需发泄的地方。
围观的东瀛神官骇然地看着香取真一额头浮现出的奇异咒文,那正是传说中限制呜尊的咒印。被诸神禁锢之神明,终要再次踏足人间!
面对身现异象的香取真一,香取武首度正色握紧手中长刀。
“想不到,你还是突破了禁锢。那我也不必再留手了。”香取武的眸子突然变成蟒蛇一般的竖瞳,一团黑气从其身上渗出,在其背后汇聚成一条大蛇,吐着血红的信子。
那大蛇竟如传说中的八岐大蛇,只是其只有一个头罢了。
香取真一用厌恶而轻蔑地眼神怒视着那蛇首,握紧的拳头几乎要将天照斩捏碎。
“雷刈·天侮!”香取武握刀跃到蛇首之上,带动大蛇虚影吞向香取真一。
“日沦月亡。”香取真一面对冲下的蛇头,双手握紧刀柄放在腰间,弓步沉身。就在蛇头即将咬到他的刹那,香取真一猛然一刀惊出将大蛇虚影的脖颈砍断,切下整个蛇头。
这一击,日月沉沦。冲霄而上的澎湃刀气,是欲败尽诸神的豪气。降临尘界的须佐之男继承者,将以此为逆神之劫谱下第一笔。
君念慧站在一旁观战,同时用真元阻挡香取真一不受控制的狂暴真元伤及无辜。遭到长久禁锢的须佐之男,此刻必然十分凶暴。因而他还得确保香取真一的意识不会被其吞噬。
而被一刀击中的香取武险些爆体,胸口上挂着一道约莫数厘米深的伤口。
“我可不会这么轻易就死。蟒怒天邪斩!”香取武竟是将溅出的血液炼化成沸腾的气劲与手中长刀结合,化作一道血红刀气斩出。
“废招。”香取真一转身一刀挥出,锋利的刀尖从刀气的一处砍入后将整道刀气轻易地切为无物。
如此霸道的力量,令在场众人尽皆震惊。就连在君念慧意识之内的帝非天感应到后也是赞叹不已,直叹三界已有太长时间无此等强者了。
不待香取武反应过来,香取真一身形暴起一脚冲出,将足下的地面都踩出裂痕。随即专神一刀挥斩,以断水之势透过香取武身体将其腰斩。
香取武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被砍成了两截。还未当场死亡的他倒在地上蠕动着,本着求生的本能爬向场外。
这时,观众席的权贵们已经吓傻了,他们敏锐地嗅到香取真一...或者说须佐之男的杀意丝毫没有因斩杀香取武减退。对他们来说,香取家固然是需要仰赖的重要势力,但值钱的是香取家家主而非香取武本人。换作以往,若是有家主在比斗中战死,香取家选优胜者上位也就罢了。可眼前这个香取真一,绝非善茬。
香取真一转身面向君念慧,此刻他的面貌以有些变化,和须佐之男原身颇为相似。这说明香取真一的意识暂时落败了。手里的天照斩不停颤抖着,但最终被须佐之男神威完全制服。
“你这家伙,能接我几刀呢?”须佐之男嘴角上扬冷笑着,眼里写满不羁狂放。
“非天之前,谁称神呢?”君念慧左手背到身后站立着,闭眸一瞬容貌倏变。阴柔的脸部一下子变得英武俊美,但却横生冷傲超尘之气。一双睥睨宇内的无波紫眸,以狂悖应对须佐之男的挑衅。
“哦?有意思了。”须佐之男举起刀分开双足以武斗之姿站好,锐芒闪烁的天照斩牢牢锁定帝非天。
“哈。汝确实堪与神一战。”帝非天举手投足间锋芒毕露,只见他意念一动千秋刀出现手中。随即横刀稳立身影。
万籁俱寂,无边战栗压迫着偌大比武场。空气仿佛被灌了铅一般沉重难耐,吸入肺腑的气体在此刻无比窒息。这令人胆寒的宁静,是风暴来临前最后的安详。
乍然,比武场上两位神明同时动手。千秋刀、天照斩,昔日古巅之战同仇敌忾的绝世神兵,今朝首度相向!锵然一击,惊起清脆的响声犹如佩环相撞之音。
一刀,千秋无俦、万古沉寂;一刀,天光暗淡,诸土震颤。
比武场虽制造时虽经过特殊强化,但根本无法抗衡神之战斗。即使是最普通的一刀,也令整个比武场结构损毁发生坍塌,土地开裂。场内观众惊慌失措地逃窜着。
而稳立地动山摇中的帝非天、须佐之男各退两步,对对手实力感到满意。
“能接下神一刀者,问当世有几何哉?”帝非天将千秋刀背到身后叹道。
“一刀之威恐怖如斯,你,不差!”须佐之男将天照斩刀背朝下狂野地扛在肩膀上,对着帝非天说道。
“出云式·鬼神惊嚎!”须佐之男高举天照斩,以狂暴神元催动刀中蕴含的广大天照烈气。受神元牵引的天照烈气瞬间狂暴,形成一道道火焰涟漪在空中旋转上升。在燃烧天地的冉冉炽热中,烈焰翻滚的绝代刀气劈空落下,将武神帝非天笼罩其中。
刀落之际,帝非天足下土地瞬间化作方寸灰烬飘散,百里方圆遭须佐之男暴威毁灭,生机不存。
“你不可能就此落败。”须佐之男持刀走到被自己劈出的百丈裂谷边,望着深不见底的黑暗。
此时一道夹着紫色雷电的刀气从谷底窜上直劈须佐之男,被其闪身躲过后刀气将远处高山一分为二。
于此同时,谷底璀璨光华闪耀,驱散无边晦暗。万千剑气汇聚于焉,在一股与天地齐同无二的纯粹剑意中并合为一。合万剑与一剑的旷世剑气自深谷中飞刺而出。
须佐之男竟是难避此剑,被无上剑威连连逼退。其勉力抵挡之际,心中唯生一念:
一剑,狂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