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这片麦子地,前面就是竹林村了。村子的位置比较偏,处在两座大山之间一条狭长的地带,面积不大,住户倒是不少。
尤其最近这些年,村里提倡多生多育,导致人口激增,搞得许多人都快没地方住了。不少人家只能挨着陡峭的悬崖搭建房屋,请不起木工师傅的,甚至干脆在山里打洞。
汪纵的家在村子最西头的山坳里,途中还得横穿大半个村落。不过,他不习惯大摇大摆的走在村子中间,这样会被一些无所事事的妇女指手画脚,说三道四。
他并不是怕这些人,只是那些女人总喜欢居高临下,仿佛她们有多高贵似的。
特别是村子中间那几户有钱人家的媳妇,长的人模人样却擅于卖弄风骚,每次看见他就凑到一块围上来对他动手动脚,把临近的几个孩子都传染了,老是合起伙来欺负人。
汪纵又不敢得罪他们,只能尽量躲着点。他每回回一趟家,都搞的像过街老鼠似的,不得不从村口刘姨家的后院钻狗洞。
好在刘姨不像村中某些人那样,喜欢在背地里说人长短嚼舌根。她就跟她的父亲刘善人一样性情温和,与人相处总是格外的亲切。她长的好看,又特别有韵味,在村里是有名的大美人,左右村邻都习惯称呼她为豆腐西施。
刘姨家在村口开了一间豆腐铺,因为是祖传的手艺,可能有些诀窍,她家的豆腐看起来总是柔嫩幼滑,似若凝脂,而且口感极佳,附近村落的村民经常翻山越岭过来购买。
一两百年了,刘姨家的生意始终红火,不像对面的秦某人,十几年前还有偌大一个家业,如今却沦落到只能摆摊说书的境地。
秦某人不是指姓秦的某个人,而是具体的一个人名。他之前居住在秦庄,后来秦庄发生了变故,走投无路才在竹林村落户的。
早些年,秦庄没有发生祸乱的时候,秦家还是当地一个富户,虽说不是首屈一指,却也在周边几个村落有着不小的威望。
那时,秦某人还是秦家少爷,过着锦衣玉食侍妾环身的日子。谁晓得,一场本不是很严重的矛盾纠纷最后居然颠覆了秦家,甚至将整个秦庄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遭遇变故以后,秦某人无处栖身,只能游走别村。他毕竟是大户人家子弟,多少读了些书,或许不算有才华,起码也算个文化人。
神守山里的文化人可不多,所以当他来到竹林村时,老村长便留住了他,在村里做了一个文书,专门帮忙抄写一些往返各村的书信。没事的时候,他也会在村口摆案说书。
秦某人表面上是说书,实际里还不是惦记着豆腐铺的老板娘,要不然,村子这么大,他干嘛非得把书案摆在人家铺子的正对面呢!只可惜刘姨瞧不上他,二人一直没多少交集。
秦某人这人,平时打扮邋遢了一些,又留着山羊胡子,看起来老气横秋的。其实他的年纪比刘姨长不了几岁,也才三十五六。但他有个儿子,今年都十五岁了。
而人家刘姨,虽说是拿过休书的,可也只是当初所托非人,遇上赵家阿四那货。论起品貌,亦或才情,她并不输给村子里那些个所谓的大家闺秀。尤其在为人处事这一点上,汪纵就觉得她比村里大户人家的女人好太多了。
刘姨瞧不上秦某人很正常,就算汪纵跟秦小兽感情不弱,也不能为此站在他爹那边吧?万一撮合失败,惹刘姨不高兴了,他以后还怎么钻她家后院的狗洞,借道回家呢!
总而言之,这是他们的事,汪纵作为一个局外人,确实没必要瞎掺和。
不过话又说回来,秦某人那本《太上老君悟道成仙记》的话本,他听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听完整过。
看到秦某人朝自己招手,他本打算凑上去,可是一想到上面那些事,又赶紧顿住了步子。
“算了,改天来刘姨家端豆腐的时候,再过去好好的听上一听!”
“现在还是抓紧时间回家一趟,免得酒鬼老头又喝高了,上回他就险些把房子给点了!”
想到此处,于是,汪纵快步跑到豆腐铺南边的院墙附近,一个跃步直接跳起来拿手扒住了墙头,腰身一使劲,便翻了进去。
刘姨家的后院堆着不少柴火,架子上的簸箕里还晒有大量的黄豆。随手顺了几颗,扔到嘴里嚼了嚼,他又朝四周晃荡了几眼。
以前总是来去匆忙,几乎没怎么在院子里逗留,院中的许多细节,汪纵并不清楚。
现在得空看了看,其实刘姨家也没想象中富裕。墙角那几口黑不溜秋的灶台,都裂开了好几道口子,每道口子都能把巴掌伸进去。
这样的土灶,一看就是泥巴糊的,泥巴遇高温变得干硬,时间久了自然就裂开了。
若是以前,一户人家能有这么几口大土灶,倒也称得上是富户。可最近些年,窑厂里烧出了红砖。那种砖耐高温,又结实,村里有钱人家基本上都换上了。
刘姨家这间豆腐铺经营了几代人,生意一直都很好,不可能拿不出这点钱吧?做豆腐专门得靠灶,她家的灶却连一块红砖都没有,真有点说不过去,不知道钱都干嘛了!
当目光扫向内屋的时候,汪纵突然间发现,屋子里有人,看那臃肿的身形明显不是刘姨,倒像是一个男的。
据他了解,刘姨的父亲离世好几年了,也没有听说刘姨有兄弟。当然,那男人肯定也不是刘姨的相好。
自从被赵家休了以后,都快十年了,汪纵可从未听说过有关刘姨的任何流言蜚语,包括一些私交比较亲密的男性朋友她都没有,哪怕互相来往的男亲戚也没有一个。
刘姨身为女人,做到这个地步的确不简单。也难怪左右村邻信任她,亲近她。若是换了别人,恐怕早就扛不住了。
至少换作汪纵,他便觉得自己肯定扛不住这样又累又寂寞的生活,实在太乏味了!
整间铺子一直都只有刘姨一个人打点,她很少允许外人进入,估计是担心祖传的手艺被偷学吧!尤其是男的,她就更信不过了。毕竟,心灵受了创伤的女人老喜欢将天下间所有的异性,给一棍子打死。
认定那人是贼,汪纵想也没多想就冲了进去,二话没说,直接一个飞踹将人干翻在地。如此还不算完,他担心对方回过神来会反扑,将人踹倒以后,他又立马骑上去,重重的一拳打在了对方的腮帮子上。
那男的看起来人高马大,没想到居然这么不经揍,才挨了一拳就当场晕了过去。
将人摆平在地,汪纵稍稍松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这贼是什么人,但对方的那张脸看起来确实有几分熟悉,好像在哪见过。
按照常理来说,本村的贼还不至于对自家村里的住户下手,人可能是临近村落的。
周边几个村子里的情况,汪纵不是特别熟悉,他成天守着祖地,就连自家村里的很多人都不怎么认识,除非对方报上姓名,否则即便觉得眼熟,他也想不起来具体是谁。
“不管了,刘姨在外面忙着看铺子,一时半会肯定不会进来,先把人捆起来再说,免得等我走后他又悄悄的溜了。”
做了打算,汪纵这便在周围看了看。
没看到绳子,他只好先把人拖到桌子底下,然后他又小心翼翼的进到了刘姨的房间,准备找一找有没有什么可用的东西。
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房间里的柜子都已经被翻的乱七八糟,甚至连床铺都没放过。
“真是可恶!现在的小偷也太嚣张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敢入室盗窃,要不是进来的及时,那贼兴许就得手了!”
汪纵正感到庆幸,这时,门外边忽然传来了响声,像是院子里的架子倒了。可能是风吹的,他没怎么在意,反正偷东西的贼已经被他撂趴下了,不可能这么快醒过来。
屋子里这么乱,他总不能就这么眼巴巴的干看着吧!刘姨是个大忙人,打点这么大一间铺子本就不容易,若是被她知道家里遭了贼,她一个女人晚上哪敢再睡得踏实。
“再说了,老是借道她家,总不能不帮点小忙吧!反正今天让我撞见了,姑且帮忙收拾收拾吧!”汪纵很无奈,但是事情既然叫自己遇上了,他就不能袖手旁观。
将地上收拾的差不多,他又尽量把床铺恢复齐整,最后就只剩下衣柜了。看到柜子里的衣物,尤其看到只有年轻女子才会用到的贴身衣物,他不由得愣了愣神。
汪纵口中的这个刘姨,全名叫刘箐。
刘箐无非就比汪纵大十来岁,三十二三的年纪,如今恰是芳华正茂。
虽然汪纵对他这个刘姨绝对没有一丝邪恶的念头,可男女毕竟有别,随便碰女子的贴身衣物终归不妥。但如果不把这些全都恢复原状,那他先前所做的一切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思来想去,他也只能将好事做到底。
费了一番功夫,柜子里的衣物总算整理好了。唯独剩下最后一件,他不好意思就这样直接伸手去弄,于是干脆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