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街上除了卖菜的老妪和摆早点摊的小商贩,几乎看不见任何行人,许武将手中热腾腾的包子递到姐姐许文的手中。
姐姐安文今年高三,距离人生中最具有转折一样的大考还有不到三百天,所以最近格外努力,提前一个小时去学校早读。
安武没有回家,而是趁着将近的夜色,围着河堤跑步。
“那小子跑得的也太快了吧,拉裤里了?”早起晨练的老头只见一道人影像被豹子撵似的疯跑,身后卷起一条沙尘的黄龙。
安武神识散开,见四周行人稀少,将内力全部释放撒开脚丫子奔跑起来。极速冲刺半个小时后,内力耗尽才停下,奇怪的是安武除了额头渗出的细汗,衣服都没打湿。
“这身体还是太虚弱了,得尽快恢复到巅峰实力的十分之一才行。”安武抬起脚看了一眼开了胶的运动鞋,这已经是这个月跑坏了的第四双鞋了。
安武冲凉后望着桌上的《初三数学下》发呆,现在的他除了是名成绩吊车尾的初三学生外。还有另一个身份——天机阁地字一号刺客——黑暗世界的刺客之神——绝影。
“吃饭了,裤子穿上。”安母举着锅铲推开安武的房门喊道。
安武急忙套上一条宽松的牛仔裤,冲着镜子打量了一番自己,样貌平平,一米七出头的个,属于丢进人堆里不引人注意的那种,嗯,做刺客正合适。
“书包收拾好了吗,最后半个学期了,要加把劲啊儿子,等下高中都考不起。”安母将油条撕开两半,一半放进安武的碗里。
“吃饭就吃饭嘛,啰里啰嗦的。”安爸一把抢过安母手中剩下的半根油条。
“我不管,你管,等下考不起高中,就让他跟着你去工地搬砖。”
安武一捂脑袋,这招屡试不爽。果然安父母见安武捂住脑袋立马停止争吵,自从安武暑假溺水后,安父母十分担心安武本来就不聪明的脑袋瓜进了水后变得更加不聪明了。
“嘿,你没事吧?”安武的同桌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安武的肩膀。
安武记得这个人,说起来还是自己穿越过来的贵人,要不是这混蛋带不会水的安武去水库游泳,安武也不会溺水身亡,自己也没办法借尸还魂。
“没事就好,吓死我了,你不知道我这个暑假是怎么过的,你看。”梁勇伸出一双满是淤青的胳膊,看来没少挨父母的毒打。
“暑假作业拿出来。”扎着双马尾的班长陈吟抱着一堆作业本走到梁勇面前。
“没做完。”梁勇从作业本里抽出一本说道:“让我抄一下,第二节课后给你。”
陈吟看了一眼安武,安武溺水的事全班都知道,班主任还因此受到了处分,说是暑期安全知识宣传不到位。作为班长,陈吟还代表班集体去医院看望过他。安武望着陈吟婴儿肥嘟嘟的脸蛋,心里想着,这要是在他那时代,小姑娘应该已经嫁人了吧。
第一节课是班主任的课,班主任扶了扶啤酒瓶那么厚的眼镜看了一眼安武,随后说了几句大家最后一学期要加倍努力之类的话。
整个上午梁勇都在补作业,安武除了这一个狐朋狗友似乎也没其他的朋友,没人骚扰的安武就地争分夺秒调息自己的内力。作为曾经地下世界的王者,武技早已烂熟于心,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着置人于死地的杀意,现在的安武就像一座藏着巨大财富的宝库,问题在于门太厚太重推不开,里面的宝库看不到也摸不着,只能干着急。的亏安武本来就是个班级倒数的差生,老师们见安武走神发呆都懒得管他。
“终于补完了,手都写酸了,真羡慕你,作业不写也不交,也没人管你。”梁勇的眼神中充满哀怨,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这简单,你也往脑袋里灌点水。”
哗啦一阵乱响,安武向教室外望去,暑假作业本散落了一地。身材娇小的陈吟被一名胖子撞倒在走廊上,围观的同学私语窃笑,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
胖子是初三年级出了名的小混混,留了两级,身材力气都比同年级的学生大上不少,成日里胡作非为,大家见着他都是躲得远远。
习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安武早在胖子走过教室的时候就注意到他,他是故意撞倒陈吟的,目的就是让她出丑满足自己的变态快感。
陈吟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倔强的不让它滴落,默默一本本捡起散落满地的作业本。突然一双白皙修长的手进入了陈吟的眼帘,一抬头,看见安武面无表情的死鱼脸。
陈吟看着帮自己捡作业本的安武一时间愣住了,过来一会才低下头轻声说了句谢谢。
就在作业本捡的还剩下最后一本的时候,一只穿着凉鞋的肥猪蹄不偏不倚的踩在了上面。胖子阴阳怪气说了一句不好意思,但是却没有抬起脚的意思。
陈吟咬着牙用尽力气都没能将作业本从胖子脚底下抽出来,忽然间,胖子一送脚,在拔河的陈吟瞬间失去重心,这次是真的摔疼了,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出来。
安武猛的站起身,双目迸射出摄人心魄的寒意,与胖子脸贴脸冷冷说道:“道歉。”
胖子不以为意的哈哈大笑,他在校园里横行霸道惯了,还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恶狠狠的吐了一口痰在安武刚补上胶的运动鞋上,脸上一副你奈我何的吊样。
尖嘴猴腮的教导处主任见一群学生放学不走围在一起,大声嚷嚷道:“干嘛呢,干嘛呢,放学不回家围在一起搞什么东西,都想记过是吧。”
话音刚落,一个球形的物体飞过人群冲天而降,将教导处主任砸倒在地。
安武这一脚暗藏内力,看似将胖子踹飞了四五米远,却没有伤到他筋骨。现在不比以前了,以前孤家寡人一个,唯一沾亲带故的几个师兄弟都是身怀绝技的能人,师父就更不用说了,那个每日喝的醉醺醺的糟老头子有个响当当的外号——酒剑仙!现在有个温暖的家庭,疼爱自己的父母,知书达理的姐姐,再行凶事要深思熟虑再三了。
“把你们家长叫来!”教导处主任在胖子的屁股底下歇斯底里的尖叫道。
安母接到电话的第一时间便火急火燎的赶到学校,上上下下将安武摸了好几遍才放下心来。“阿姨你好,我是安武的同学,我叫陈吟,我们之前见过面的。”安母立马回想起眼前娇小可爱的小姑娘带着果篮和同学们的信去医院里探望过安武。
砰!教导处的门被重重的推开,撞得墙壁上挂着的锦旗奖状摇摇欲坠。
一位带着大拇指粗金项链,带着黑墨镜,夹着驴牌公文包,面脸横肉放大版的胖子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
“我宝贝儿子呢!?欺负我儿子的杂碎在哪,我今天不活劈了他,我雷虎两个字以后就倒着写。”原本躺在沙发上的胖子见靠山来了,配合着嚎啕大哭扑向雷虎。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杂碎,你敢动我儿子一根手指头试试看。”安母穿着一身碎花长裙双手叉腰,母爱爆发下像位英姿飒爽的女豪杰。
“雷虎?”教导处主任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雷虎冷笑一声摘下墨镜,环顾教导处一周,瞅见端坐在桌前喝茶的教导处主任,立马换了副脸面嬉皮笑脸握手道:“主任你好,我是雷豹的爸爸,雷虎,你可千万要为我们主持公道啊。”
“好说好说,我看你好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教导处主任推了推金丝边眼镜,不动声色地将手心的银行卡收入囊中。
“东面那教学楼是我捐赠的。”
“哦,难怪了,我就说一见你这么亲切呢,原来是自家人啊。我想起来了,雷虎,雷老板,雷霆房地产公司的老总,久仰久仰。”
“既然是自家人,改日请主任吃饭,只是,今日这事,您看。”雷虎瞥了一眼安武。
教导处主任立马心领神会,义正言辞道:“这位家长请放心,我校作为百年老校,对于这等劣迹斑斑作恶多端的坏学生,绝不姑息,绝不容忍,必须严肃处理。”
“对,赔偿,你看把我家孩子伤的。”雷豹的肚子上还印着一个大大的鞋印。
“不仅要赔偿,还要开除,必须开除!”教导处主任心里美美的想着那张卡里有多少钱。
“不能开除!”三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陈吟,一个是安母,另一个则是刚走到门外的班主任。
“徐老师你怎么来了。”教导处主任皱眉道。
“你要开除我的学生,我当然要来了。”徐光明面容缓和的与安母握了握手。
“李主任你没有调查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就要开除学生,是不是太武断专行了。”李主任心里咯噔,看来徐光明是有备而来的。
“这事实不明摆在这吗?你的学生殴打欺凌这位老实的雷豹同学,你看,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好调查的,多此一举。”雷豹挺起大肚子将鞋印展示给在场的每个人看,像个得了奖状要表扬的三好学生。
“老实?哼,我看不见得多老实吧。”徐光明冷笑道。雷豹这刺头在老师那里是出了名的,就李主任一张嘴能将白的说成黑的,黑的说成白的。
“徐老师,这里是教导处,还轮不到你在这胡搅蛮缠。如果我没记错你不过是个顶岗教师,连正式编制都没有。前不久刚给你下了个处分,现在又来纵容自己班上的学生行凶作恶,我看你是不想干了。”李主任瞪大眼珠子,将桌子拍的震天响。
“事情不是这样的……”陈吟急忙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对于安武一脚踹飞雷豹只是一笔带过,不过大家心里也明白,哪有初中生可以一脚将一百五六十斤的胖子踢飞几米远,有这本事不去国足效力,带领国足冲出亚洲,走向世界。
“哪来的小同学,不相干的人都出去,捣什么乱,你也想叫家长吗?”事已至此,真相早就无所谓,骑虎难下的李主任下定决心要开除安武,最好把这个一直跟自己唱反调的徐光明弄走。
“我要打个电话给校长。”徐光明和校长是十几年的同窗,虽然没有正式编制,却实实在在是校长特聘请来的。
“别白费功夫了,樊校长去首都开会了,没有十天半个月回不来,学校里一应事情由我说了算。”
“奉劝李主任一句,你承担不起的。”
“我怎么做事,不需要你来教。”
四人各怀心事的离开教导处办公室。
徐光明赞赏的拍拍陈吟的肩膀,说道:“陈吟同学做的不错,不畏强权敢直言真相,快回去吃饭吧,你妈妈刚刚都打我电话了,别让他们担心。”陈吟看了一眼安武欲言又止,知道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安母在陈吟走后,歉意地说道:“徐老师,连累你丢了工作,实在不好意思。”
徐光明不以为意的挥手:“小事情,真说起来还是本校不幸,出了这样阿谀奉承见风使舵的败类。这样乌烟瘴气的学校待着也没意思,正好近几日阳光中学向我投来橄榄枝,我就去那试试。你儿子是个好苗子,读书是为了什么?匡扶正义造福社会,如果面对罪恶都不敢挺身而出,这样的人将来能有什么出息,我看好他,让他跟我一起去吧。”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阳光中学可是省重点中学,安文就在阳光中学的高中部学习,安武没有姐姐那么品学兼优,小升初没能进入阳光中学,没想到阴差阳错下居然还是混了进去,难道这就是因祸得福。
安武听闻徐光明的一番话,瞬间对他刮目相看。作为天机阁头号刺客,他已经不需要动手刺杀那些商贾小吏,有资格递到他手中的任务都是镇守一方的封疆大吏、富可敌国的世家豪族、声名鹊起的新进门阀、威名远扬的掌门宗师。毫无例外,他们背地里都做了天怒人怨的恶事。与其说天机阁地字招牌是游行于地下世界的噬魂毒蛇,更不如将他们看作一柄不能公诸于世的审判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