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楚月险些扑进他的怀里,可她极力遏制着自己的脚步,才勉强在他面前稳住了。
林哲伸手过来,要扶住她,手握住她细得只剩下骨头的手臂,五指手心也要隐隐发痛:“你没事吧?”
支楚月弯着腰,还不站起来,才走了几步路就累得喘不过气,闲着的左手拉住林哲垂落 的蓝白校服外套,好似要借此借力,才能重新匀好气一般。
“支楚月,你跑什么?”林哲看她这样难受,忍不住气起来,“跑不了还要跑。”
支楚月笑起来,丝毫不介意他的生气和指责,却还是对他顶着嘴:“林哲,那你跑什么?”
“难不成我碍着你找谁了?”
“小白眼狼,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我急急忙忙跑来找的不就是这个没良心的吗?”林哲把她拉起来。
支楚月直起身,这会又嘻嘻地笑起来,先前的浮于表面的苦楚一扫而空:“知道了。”
“不怕了?”林哲看着她挺直了腰,纤细的手臂还握在他手里,她身上的肉少得可怜,握起来握不满,一点都不舒服,可他只是顺着她的手臂移动片刻,便不动了,“笑什么有那么开心?”
支楚月问他:“什么怕不怕?”顿了顿,又要回答他的第二问题,摇了摇头,“不好笑。”
支楚月真觉得林哲莫名其妙,这会又沉默不说话了,好一会才见他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哦。是我想多了。”
“什么想多了?”支楚月试探着问出口,“和我有关吗?”
林哲松开她的手臂,腾出手来,食指推了推她的额头:“和你没关系。”
“哦。”支楚月有些失落地低下头来,“那是我想多了。”
“什么想多了?”问出口来,林哲才发现这句话的似曾相识。
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忽然之间又被支楚月掌握了主动权,他有话说不出,整个人憋屈起来。
“我想多了。”支楚月重复一遍,却不说是什么,只迈开脚步往前走,走出了校门,走进昏黄路灯笼罩着的小巷。
林哲急性子,追上来,拉住支楚月的手,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看不得支楚月不说话的沉默模样:“支楚月,你装神弄鬼什么呢?什么想多了?和我有关?”
他一连串问题问出来,看着支楚月低着头只注视着他拉着她的手,他猛地反应过来,明明已经握过好几次,此时此刻,却做贼心虚般被烫得松开了手。
“干嘛?”支楚月抬起眼,默默看向他那反应过激而松开的手。
“我问你干嘛呢?你怎么又来问我?支楚月,你是不是存心来气我?”林哲顿了顿,叹了口气,“算了。和你生什么气。”
“算了。”支楚月收回眼,置气地迈开腿。
“什么算了,支楚月,不能这么算了。”林哲气急了就把她拉住往回拉,支楚月绕了一圈,被他拉扯回原地,险些扑入他的怀里,两人的气息又近得交融起来。
支楚月意外地没有反应,顿了顿,反应几秒,笑起来,颧骨被笑意牵扯升起来:“对啊,我们不能这么算了。”
“真的和我没关系吗?”支楚月问,抬起眼来和林哲对视,眼睛定住他,手伸过来拉住他的衣角,让他眼神、或是整个人都逃不了了。
林哲妥协地败下阵来:“有。”
“和你有关系,行不行?”林哲叹了口气,“我真的服了你了,支楚月。”
“行。”支楚月笑着回复他,她蹭了蹭林哲的衣角,“和我有什么关系?”
“能有什么关系?”林哲抓住她不安分的手,“今天的广播没听吗?不怕吗?”
支楚月不动了,林哲的手握住她,温度一丝不少地传递过来,暖和得手背要烫起来。
林哲见她又不出声了,捏了捏她的手:“支楚月,你发什么呆呢?”
他歪下头来,想与支楚月平视,只是支楚月微微低着头,他又比支楚月高了一个头,这个操作做起来比想象中的难太多了,他微微叉开腿,不再想着看清她的面部表情,只是低下头来,喊她的名字。
“支楚月。”林哲喊着,“支楚月。”
“怕啊。”支楚月这才抬起头来,他的尾音刚落,她就急不可耐地接上,“我怕的。”
“我一个人是怕的,但是你来了,我就不怕了。”
林哲一顿,对上支楚月的眼睛,水润清澈,清纯透亮流动在杏眼里,她表情虔诚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星星点点的光都落下来,路灯的昏黄笼着人的脸庞,眼前人眼前的景都朦胧起来,旧得像上世纪九十年代的电影画面。
支楚月动了动手,松开了他的衣角,握得太久,手心都有了潮湿的感觉。林哲被她的小动作惊醒,仿佛刚刚因为那句话陷入震惊沉默的人不是他。
他的慌乱紧张太明显,还没来得及用什么话语找补丁,支楚月就笑起来:“因为,我想,我的朋友来了,我就不怕了。”
林哲抓住了字眼就往上套,顿时松了口气,什么也不想了:“对啊。我们是朋友。”
然而真的是朋友吗?
林哲不自觉看向那处,支楚月的手太小,被他紧紧裹住,两人丝毫没感觉一般,交叠许久,甚至忘了一开始交叠的原因。
他松开手,支楚月便收回她的手,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正轨。
两人走着走着,林哲忽然想起什么,想起支楚月小小的一张脸抬起来,好奇地问他,什么怕什么。
“支楚月。”林哲喊住支楚月。
眼前的人有些得逞地笑起来,林哲一下悟了:“小骗子。”
支楚月无所谓地指了指自己:“我吗?”
“不说你说谁?”林哲跑上来,搭上她的肩膀,把她的脑袋往自己怀里掰了掰,怀里热烘烘的,“支楚月,你是不是压根就没想过,也压根没怕过?”
支楚月温顺地承认:“嗯。我是小骗子。”
“我不怕,我一点都不怕,事情不是我做的,我为什么要怕?”支楚月窝在他臂弯里,弯了弯眼,“林哲,你不觉得你有些草木皆兵了吗?”
林哲不认:“支楚月,你讲话文绉绉的谁想听?”
“嗯。那我下次继续通俗点骗你。”
“没有下次。”林哲恶狠狠地回她。
他用力环住她,支楚月没有挣扎没有反抗,对他而言是在惩罚她,对她而言却是奖励。她不动声色地往里靠了靠,呼吸也要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