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到一边去。”龙元光看也不看飞舞,淡淡的开口。这样的粗活并不适合女孩子呢,尤其是飞舞的身子本就不好,自己似乎为了不让她跟着自己涉险,已经许久没给过她好脸色了。
然而话到嘴边,被说出来却变成了,“你只会碍手碍脚。”
飞舞神色一黯,想要辩驳,对上龙元光冷冷的眸子,不甘心地打算退开。
直至眼看着飞舞退出这个酒窖,土色衣衫的男人才对右侧的人开口道,“杀。”看样子,他自负到只打算让龙元光活命,只是他忘了眼前这一男一女也不会弱。。。
龙元光薄唇微勾,倒是没想到有人不自量力到这样的地步,飞舞还不至于连那么个莽夫都撂倒不了。
以前他担心她只不过是觉得她胆子小,心肠软,可是从没觉得她没本事过。眼下他更是放了心,索性掏出羽扇摇啊摇,只等外面的人小命归西。
土色衣裳的人却不容他等,一个狠招直接迎面扑来,恨不得先发制人,立刻将龙元光制住。他只当龙元光已然中了软筋散,毕竟他是吩咐了万事兴的。
不想万事兴图着公报私仇,所以用了迷魂烟,想捉住龙元光好好整顿一番,结果让飞舞给搅和了。
此时的龙元光不但没有事,反而还跃跃欲试,想着这回收获可大了,不仅有个万事兴,还有三只蹩脚虾,能审出来的事情该不会少。
土布衣裳的男人手里已然多了一并短刀,迎风挥出,一道乌黑的寒光直取龙元光咽喉。
剑还未到, 森寒的剑气已刺碎了空气。
龙元光身后便是墙,根本退无可退,索性双臂一振,强劲的内力反震带来的间歇已让他掠过了戾气飞虹。
男子不甘心地再次挥刀,竟突然化做了无数光影,向龙元光当头劈了下来。
这刀气劲之威,若是三流的高手碰到,只怕足以震散人的魂魄!
龙元光周围方圆一米之内,却已在刀剑之气笼罩之下,无论任何方向闪避,只怕都似已闪避不开的了。
只听得“叮——”一声清脆,火星四溅。
龙元光索性扬起手中的象牙骨黑鸦羽扇迎了上去,正对了刀锋,因了倾灌了了内力,竟如金如玉一般清脆。
一时间刀剑之气戛然而止。。。
土色衣裳的男人原本以为一把扇子就算是什么宝贝做的,碰着自己这把宝刀也该折了,不想自己的刀竟是被迫得退了少许,再看那羽扇丝毫未损,连羽毛都没有什么有碍观瞻之处。
龙元光不待二人反应,已然一副玩腻了的模样,点住了二人的穴道。
这两人兵器功夫不错,不过内力太差,轻功更是不济,空有个架子罢了。
“飞舞,去放个信号,让人来运走这些个人。”龙元光懒洋洋的开口,狭长的桃花目里写满了惬意。
“遵命”,飞舞柔柔应了一声,随即在酒窖外拉响了响筒,嘭的一声响后,这才进了屋。
龙元光淡淡扫了她一眼,却是暗暗从头打量到脚,确认她毫发无伤,才又拿捏起了腔调,轻轻抚着自己的宝贝羽扇,“你打算怎么办?”
飞舞听得出,他问的是自己什么时候离开,这话是在下逐客令呢。
“我。。。”飞舞苍白着一张小脸,有些艰难地开口,低低幽幽的声线更衬着她单薄的身形,心头一闷,竟是捂着心口几乎昏厥过去。
龙元光觉察出飞舞的不对头,转念一想,这丫头看起来柔弱,实则古灵精怪的很,自己都险些让她糊弄了,便并不开口。
“属下告退。”半晌,飞舞确信龙元光不会开口,这才慢慢地道。
她失手落了袖中绞做一团的香巾,俯身伸手去拣,神色哀戚地不似往日。
龙元光看她面色不对头,疑心自己刚才的逐客令有些过于唐突,顿时一颗硬心肠也禁不住有些尴尬。
飞舞余光见龙元光盯着自己,茫然地抬头回看了他一眼,眼神的焦点却没有落在她的身上,似乎飞向了遥远的地方。
“飞舞,飞舞!”龙元光看她神色不对,不觉慌了神,双手扶着她的肩头,用力摇了几下,总算把她的神智从迷障中拉了出来。
可是飞舞却依旧有些恍惚,嘴角噙着茫然的惨笑:“少主。。。您。。您刚才说什么,我。。。我怎么好象听见了,又好象没听见,我。。我这是怎么了。。。?”
龙元光听了有些心惊,暗道一声糟糕,飞舞的病只怕犯了!!
果然,飞舞身子一软,竟是滑坐在地上,“少主。。。飞舞。。飞舞的心好痛。”飞舞突然一脸的痛苦之色,身子蜷缩在一处,慢慢地萎靡了起来,一只手紧紧地揪住了自己的胸口,“呜,飞舞的心口。。。好痛。。”
龙元光颤着手,健步如飞地抱着飞舞离开了,看也不看僵直立着的两人,和地上的万事兴,对门口那个面色铁青,不只是死是活的家伙更是不屑一顾。
他现在只想救飞舞,其他的都没有那么重要了,他好恨自己为什么不懂医术,看着飞舞痛苦的模样,他认识她近二十年来,头一次有切身感同身受的痛苦。
他不是没听说过她的心疾,只是她次次都会在这样的关头躲开他,生怕他担心,更怕他嫌弃。
这些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假装无从知晓罢了,也许有一种本能的恐惧让他抗拒着飞舞,然而他自己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
让黑鹰看过了病情,服了药,飞舞苍白的脸微微有了些血色,额头上沁出密密的一层冷汗,痛苦的表情也稍微缓和了些。
龙元光阴沉着面色,犹如阎王一般,浑身透着地狱般的气势。
他早就知道,飞舞小时候心口有过伤,受不得些许的刺激。因了飞舞的身份特殊,龙家才花钱一直用药吊着她的命,这十几年倒是好转了不少。
黑鹰也说了,多思神殆,多念则志散;多愁心摄,多怒则百脉不定,飞舞只怕是都占全了。
飞舞她。。。龙元光越想越觉得气闷,却不知到底是在气谁。
自己明知道她一腔情愫已尽数缠在自己的身上,可是难道因了如此,自己就该同她一处?
可是看她难受的样子,自己的心又是那样痛,该死的!!
龙元光低咒一声,也不只是在骂谁,眸光火辣辣地盯着飞舞,看得她心里直发毛,只当自己更惹得龙元光讨厌。
“我。。。这就走。”飞舞虽然不愿意走,却也不至于不识相。
她勉强支撑起身子,竟是脚步虚浮,一个不小心,又跌了回去。
龙元光只是静静地看着,虽然脸色越发难看,却始终不置一词。
对于飞舞,他只有迷惑不解,不仅仅是对真正的她的迷惑,也是出自自己无法真正了解自己对她的心的迷惑。
所以他不想贸贸然对她太好,总觉得一旦投入,便再无法抽身,那失去了不羁的他如何能称得上龙少二字。
这是个可笑的理由,却也是龙元光的真实想法。
“我找人送你。”龙元光冰凉的话语击破了飞舞最后一丝丝希冀,若是自己逞强,能不能换来他哪怕一丝一毫的心软和垂怜。
“好。。。”飞舞的声音干涩地像是刮在干木头上。
飞舞掏出一只小瓶,静静地放在作案上,深深看了一眼已然冷心背对着她的龙元光,随即悄悄退入了夜幕中,“我自己会去找黑鹰。”
龙元光听了,竟是松了口气般,仿佛重担被卸下一般。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生出这样的感受,飞舞从来都不是他的负担,但是他却不明白这种不堪重负的感觉到底来自何处。
待飞舞的脚步声彻底消失,龙元光这才这才从房间出来,“黑鹰,谁送她走了?”
看到黑鹰人还在,他故作不经意地问道。
“分部的一个丫头,很可靠。”黑鹰淡淡地回应,显然在他看来,这绝对不是一个值得他亲自出手的任务。
“那万事兴。。。”龙元光自然没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虽然他估摸黑鹰一定是搞定了一切,黑鹰自从跟了自己,从未做事失手过。
黑鹰一听龙少说了正事,便不再爱理不理,登时变身忠心手下,“回少主,万事兴具已招人,那三个人。。。服毒自尽,死了一个,剩下两个还在救治。”
他说的淡然,仿佛死的不是一条人命。然而这天下本来就是当权者的游戏,人命甚至有时候胜不过半颗棋子。
“我要活的。”简单的四个字,龙元光从黑鹰手中接过万事兴的供词,懒洋洋地走了。看样子静儿该好好谢谢他了,他心里这么想着,不觉欢喜起来。
黑鹰对着龙元光左摇右晃、自在非凡的背影狠狠甩了两个大白眼,少主果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又不是华佗转世。
“黑舵主,飞舞在此谢过了。”在黑鹰腹诽的当口,叶飞舞竟然从小隔间里出来了,对着黑鹰深深一福,感念的模样异常真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