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害怕呢!害怕啊!可是害怕有用吗?
覃沧月摇摇头:“别怕,这里没有危险,就是感觉瘆人一点。”
“可是……可是……”黑衣人声音颤抖愈发明显:“我怎么,怎么总觉得,这里有鬼啊!”说着还不停的回头往后看。
覃沧月无奈:“来,你走前面,你这样不停回头,只会自己吓自己。”
“我……我……”黑衣人迟疑着,他毕竟是个会武功的男人,要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保护,算怎么回事?
“你叫什么名字?”覃沧月想转移他注意力,故意跟他讲话。
“韩山羽。”男子回答。
“你叫我神女娘娘,为什么?我们见过吗?”覃沧月问。
“您就是经卷上的神女娘娘啊!”男子理所当然道。
“什么样的经卷?”覃沧月继续问。
“达巴摩严经。”
“你是……牦苏人?西摩人?”覃沧月问。
“对,我是牦苏人,但我不是西摩人,我是东摩人。”韩山羽答。
覃沧月的母亲,就是东摩曾经的达巴神女。东摩族灭前,她母亲早已被废黜神女之职,还被迫害到家破人亡。
覃沧月转身盯着韩山羽良久:“你是说,达巴摩严经里的神女跟我长得很像?。”
“对,很像,像极了。我母亲经常膜拜供奉,我不会记错的。”
奶娘说过她形肖母妃,但她自己早已不记得母妃长相了。宫里连她一张画像都不曾保留下来。如今被人说起她和达巴神女像很像,她隐隐觉得,那应该就是母妃。
“那个经卷在何处?”覃沧月忽然很想看看那部经卷,看看母妃。
“不在了。”韩山羽低眸。
“不在了?”覃沧月疑惑。
“我母亲死于战乱,当时我不在她身边,我赶回家里的时候,我家已经被焚毁,什么都没有了。”韩山羽语带凝噎,低低道。
覃沧月伸手揉了揉他脑袋:“没事的,都过去了。我母亲也不在了,我们还要往前看,活下去,不是吗?”
“嗯。”韩山羽用力点头:“以后就由我接替母亲侍奉供养神女娘娘。”
“告诉你一个很不幸的消息。”覃沧月并不是忘了起初韩山羽是想杀了她的,但她觉得如果不趁早澄清,等日后韩山羽知道了真相,会更想杀了她:“我叫覃沧月,并不是你说的神女娘娘。虽然我娘也是东摩人,但她离开东摩的时候是饱受迫害的,所以,我对东摩人也并没有什么好印象。”
“神女娘娘……”韩山羽满眼不信的呢喃着。
“覃沧月。”覃沧月强调一遍:“若你现在还想杀我,你可以动手了。我不会还手的,我也不会武功。”覃沧月望着韩山羽的眼睛认真道。
“那你,你跟陈*蒙,是贪图他的权势富贵?”韩山羽阴沉下脸色。
“我若说我是来伺机杀他的,你信吗?”覃沧月反问。
“你跟他有仇?”韩山羽追问,脸色愈加阴沉,杀气在双眸中隐现。
自然是有仇。国仇家恨。但覃沧月不想将这些背负在自己肩头。这个家,没人善待过她和她母妃,她不想承认,更不想说给任何人听。
“他是第一个举兵造反的。”覃沧月只想说自己心中认为的:“若不是他开了这个头,天下不会瞬息大乱,多少牺牲的兵卒,多少流亡的百姓,始作俑者都是他,他必须以死告慰天下。你觉得呢?”
“他喝下了我的毒药,此刻必定已经死了。”韩山羽似出了一口气,淡然道。
“你说他死了?”覃沧月吃惊的问。
“对,死定了。”韩山羽语气笃定道。
覃沧月也松了一口气:“呵,死了好,死了就好。”
“我,我……”韩山羽忽然不好意思起来。
“怎么了?”覃沧月不解的看着他。
“我害怕。我可以靠你近点吗?我没有亵渎的意思。相信我。”韩山羽喃喃道。
覃沧月微微一笑,挽住他的手臂:“走吧,我保护你。”虽然一开始韩山羽还试图要杀她,她本该对他有所防备才对,可他收敛杀气的时候,实在看起来太天真清朗,毫无邪气,虽然个子高高的,但精致俊美的脸蛋儿上就是带着杀气的时候,都会让人有种面对一只生气炸毛的小奶猫的错觉,让人害怕不起来,甚至还想上前去揉揉他的脑袋。这收敛了杀气,怯生生说话的时候,更是像极了受了委屈的小奶猫,让人不忍拒绝。
“你,姓覃?”静默走了一段路,韩山羽忽然问道。
“对,姓覃。”覃沧月已经放弃改名换姓欲盖弥彰的想法,坦然承认。
“那你,难道是夙岳皇族?”韩山羽问。
“并不是。”覃沧月还是不会承认她皇族的身份的。
“奥!”韩山羽似乎是选择了相信她。
又过了一阵,韩山羽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曾走过这里?”
“走过一次。”覃沧月道:“上次也是被人劫掠进来的,好不容易才逃出去。当时就我一个人。”
“啊?一个人?”韩山羽咽了口唾沫,抬眸环顾四周,黑漆麻乌,怪声连连,忍不住由衷感佩道:“你可真有胆色。”又转念一想,她不会武功,都敢进宫色诱陈*蒙,打算为天下苍生除害,没有胆色怎么可能。
覃沧月没发现,不知不觉间,韩山羽看他的目光又不一样了,由杀气十足,到温润缓和,再到现在热灼灼的充满了敬佩。认识短短时间,他对她的心态已变换多次,从要杀到膜拜,再到杀心渐起又到现在的由衷敬佩,已经经历过了好几个波折起伏。
走出暗道,是崧山背阴面一处极其不起眼的山洞,此刻草木繁茂,将本就不起眼的洞口又遮了个严严实实。
韩山羽拨开灌木藤萝,转身将关好暗道门的覃沧月拉出来,此刻已是月上中天。
虽然走过一次,可那时候是白雪皑皑的冬季,此刻却是草木峥嵘的夏初,景象早已完全不同。
山林间虫鸣交响,山花烂漫,晚风沁爽,月华如霜。
两人在山间古道上慢慢走着。
“神女娘娘,您打算去哪?”韩山羽轻声问道。
“是覃沧月”覃沧月再次提醒他。
觕荦组织到处都有分号暗舵,她可以去找他们,也可以就此一去不回。
她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去找他们。她是被包装成绝世歌姬尤荦荦送进御都的,她知道婳娘只是利用她想达到自己目的,可现在御都兵变,她还是有点担心婳娘会不会也在御都。毕竟在觕荦的一年间,婳娘对她还是很好的。
“我就到山脚下城中,你呢?”覃沧月问韩山羽。
“我?我四处流浪,走哪算哪,去哪都行。”韩山羽挠挠头,有点尴尬的笑着。
“你没想过去投奔其中一路人马,出人头地或者施展才能吗?”覃沧月问。
“不想。”韩山羽踢着山路边幽蓝的花朵讷讷道:“我才不想被那些争权夺利自私自利的魔鬼当枪使,为他们卖命。”
“可是,若天下局势早一天尘埃落定,平民百姓才能早一天安居乐业啊!”覃沧月看着他:“如果天下一直这么乱下去,在水深火热之中煎熬最惨的,不还是普通百姓吗?无论谁做皇帝,其实跟苍生有多大关系,他们所求的不过是吃饱穿暖,有瓦遮头,老有所依,幼有所养罢了。”
韩山羽停下脚步,回身认真望着她好一会儿,感叹道:“神女娘娘见识通透啊!那依神女娘娘所见,目前最可能将这乱世天下收归一统的会是谁?”
“我所见……”覃沧月沉吟思索着:“陈*蒙本来是可能性很大的。不过他家乱频出,一开始是和三江节度使决裂,后又祸起萧墙,不得不说,他的政权内部存在着很大问题。他本性嗜杀,后来因遭到全力抵抗而改变战略,安抚城镇居民,毕竟伪善再能装,也改变不了本性,所以,我看他没机会最后争雄了。最关键,他现在真可能已经死了。若他死了,他的儿子们必定会掀起一轮新的内战来夺权,那么,陈*蒙政权也就离土崩瓦解不远了。可以忽略不计了。
然后是三江节度使联盟。文萧李思远庞辉,他们之中略有才干和谋略的是文萧,但他处处被目光短浅,只能看到眼前小利益的李思远庞辉掣肘,很难翻起什么大浪来。
再说夙岳太子,如今的北岳帝,他生于安乐,学的是黄老之道,盛世也许可以成为明君,但,乱世,他真没那能力做枭雄。他也只能据守淮夏以北苦寒之地,厉兵秣马,韬光养晦了。一旦他出兵平乱,必召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