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的身影此时正好是隐藏在、烛光难以弥散触及到的阴暗角落里,自然未曾被好像审讯犯人般黑着脸、挂着一脸死水、俨然一副判官似的“黑脸”掌柜发现,若不然一顿劈头盖脸的怒骂、和斥责铁定是少不了的、掌柜的目光随即微微一瞥身前的账本,随之是紧紧的皱起眉头,一张脸拉长的比驴脸还要长,看起来就如同所有人都欠了他几吊钱没有还。那阴云不散的脸颊上、此刻仿佛积聚着黑压压的乌云,阴沉好像要滴下水来。
掌柜随手翻开了几页、无奈的看了看入不敷出的账目,脸上尽显愁云惨淡的痛惜之色、看样子就好像被人割下了一块心头肉,同时从口中是接连不断的传出、一连串低低的长吁与短叹之声。店小二此时仿佛做了个春风得意的美梦,不时心满意足的咂了咂嘴巴、同时从嘴角流出一节长长粘稠的口涎。依然半闭着双目的店小二,看起来就是一副奄奄一息、即将断气身亡的摸样。虽然是一副昏天黑地、神游天外般的假寐着、但一双竖起的耳朵却显得是极为的灵活,像猫一般时不时、极为灵巧般的微微抖动两下。将屋内哪怕是从木梁上、扑簌簌落下一点点的浮尘,这一丝一毫的动静、也尽皆是收纳入耳中,将屋内的一切动静可谓是牢牢的、尽皆掌控在心底之中。店小二唯恐漏掉什么、或者不经意深怕错过什么,原本半睁半阖的眼睛、一直是兢兢业业的当班职守着,自始自终、就未曾全部的紧紧阖上。
突然一个摇摇晃晃好像醉汉的身影、顷刻间是缓缓的烙印在店中的地面上,一丝丝一缕缕、十分残破的衣衫、如同一根根迷你的小旗幡、胡乱缠裹的挂在僵硬呆滞的身躯上、被微微有了一丝冰冷寒意的夜风,兴致勃勃的拉扯着拂动着、随即是使劲的吹拂扯开着,顷刻间那一道道无比残破的布条,好像翩翩飞舞的蝴蝶一般、立刻是高高的飘荡飞舞而起。那仿佛是害羞一般、因为是躲藏在十分昏暗的灯影之中,所以看起来就如同无数条、从黑暗虚空之中、伸展而出的魔鬼触手。这些张牙舞爪的触手、此刻正在疯狂的扯拽着、身前冰冷空气之中的一切。 那人的身影、随着那人脚步的缓缓移动、一点点的暴露在灯火之中,原本晦暗不明的身体、顷刻间如同从幽深的水底、是一点点的浮出水面一般、并且是渐行渐近的愈加清晰起来。
饮酒正欢的一名食客、正好对着店门前、刚好能够看清那人的面孔、他有些醉眼朦胧的目光、是极为随意的猛地一瞥之间。刚刚灌入口中撑满两腮的水酒、突然间好像被人重重、劈脸掌掴了一巴掌,大口蓦然间好像河马般、猛的是一个十分夸张的大大阖开,一口酒水犹如急涌的喷泉、刹那间是夺口而逃、狂喷向身前的对面之人。那名食客正好不偏不倚的被浇了个劈头盖脸、顷刻间便是酒雨喷注扑面、无情的酒水在脸颊上,当即是肆无忌惮的倾泻着、欢快的流淌着和尽情的弥漫而开。半片还未曾完全咀嚼破碎、有了三分残破之意的蔬菜叶子,正好十分醒目的挂在那人的额头、与扫帚眉上,看起来显得是有十二分的滑稽之意。
那人借着半醉半醒的酒意、随之狠狠用力猛的抹了一把、脸颊上湿淋淋的酒水,顿时是火冒三丈的怒视在正对面之人,愤怒的双目中刹那间如同被点燃了火苗般、攥紧拳头愤怒的就要突然火山爆发似的,指骨因为太过十分的用力,而发出一阵犹如爆炒豆子般、微微骨节爆响的清脆声。空气之中凝重的气息、好像放置着一个火药桶、转眼之间就要引燃似的。此刻酒桌上摆放凌乱的碗碟、不知道三人中是谁将那碗碟碰撞的、是叮叮当当作响、听起来这碗碟宛如就要遭受到、粉身碎骨般的灭顶之灾、纷纷是大难临头般的啜泣哀哭。对面之人缓缓攥紧了两下拳头,张开嘴巴、正要借着七八分的酒意。得理不饶人的破口大骂对面之人、一个狗血淋头方可解恨。可是当他从对面那人心惊肉跳的双目之中、看到了倒映出身后一丝清晰的影子时,猛然间将心头的怒火是缓缓的压了下去。随之诧异的连忙一用力、是狠狠的扭动颈子,仿佛赌气般斜睨着眼睛、瞥向身旁的一侧。眼前的一幕可谓让他是终身难以忘怀、仅仅只是这一眼、简直就如同刻骨铭心一般。与此同时、让他的心中抑制不住的、是猛地一阵悸动,差一点让他就要大声失声尖叫的脱口而出、原本胸腔中腾地燃烧起,熊熊烈焰般满腔狂暴的怒火,顿时如同被浇上了一桶冷冰冰的凉水、立刻是全部丢到了爪哇国里去了。
他的一双眼睛因为突如其来的惊恐、顿时大睁的是一个滴溜溜圆,口中的上下牙齿也是忙不迭的捉对儿打架、与此同时、那手持酒碗的手也仿佛犯了羊角风般,不由自主的是剧烈颤抖个不停。酒碗中的酒水大半都被泼洒而出,眨眼间是打湿了胸前的衣衫。就在距离他身旁一侧、仅仅只有两三步距离之外的地方。一个散发着浓郁腐烂刺鼻气息的人影,仿佛一具直挺挺的木头桩子、极其僵硬的直愣愣立在那儿。身上褴褛的衣衫,比之叫花子还要夸张。那破烂的简直就如同、从战场上死尸的身上剥下来一般,可谓是千疮百孔、让人难以看下去,俨然是不忍睹视。目睹此情此景、他是一阵阵剧烈的干呕、胃里宛如被一根搅粪的粪叉子,是一阵阵在狠狠的上下、疯狂翻挑搅动着,骤然间是感到有一股、翻江倒海般无法言说的强烈痉挛之感。他此刻别无他想、只想痛痛快快、酣畅淋漓的好好呕吐一番。他随即是火烧眉毛似的、连忙是心急火燎的弯下腰身、大口猛的一张,如同要将腹中的所有东西都吐出来,哇哇哇将所有饮下的酒水、连一点私心都没有,全部是毫无保留的倾泻倒了出来。那人僵硬着身体、宛如木偶般一步步十分诡异的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