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告被告双方都被带上来了,原告是一对中年夫妻,那男的一幅老实巴交的乡下农夫模样,那女的则是刚才那个面相尖酸刻薄的中年妇女。被告则是刚才那一对被捆住手脚的青年男女。不过,现在他们手脚被放开了。
张旭还没说话,那个看起来有些尖酸刻薄相的中年妇女便“扑通”一声跪下了,嘴里喊道:“大人,小妇人张姚氏,夫家也姓张,与大人乃是本家,您老人家可得给小妇人做主啊。可得狠狠整治这个勾引我女儿的禽兽啊……”
她嘴里滔滔不绝的话还没喊完,刚才那个被捆着双手,泪流满面的年轻女孩也急忙下跪道:“大人,这不关唐哥的事,是我连累他。你千万不能处治他,你要处治,处治我好了……”这女孩话说得又快又急,又唯恐张旭没听见,就尽量大声,一句话还没说完,居然挣得满脸通红。
这女孩身边的男青年也急忙跪下,说道:“大人,这不关芬妹的事,是我不对,有什么处冶尽量对我来好了……”
他还没说完,那个中年妇女居然转过身来,抬起手来,左右开弓,给这两个青年男女各一个巴掌,指着他们两骂道:“你们两个畜生,在公堂之上了,都还相互包庇,互相调情,我们张家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
她还要再骂,张旭忍不住了,拿起惊堂木,猛得往桌面上一拍,“啪”地一声大响之后,整个大堂上清净了。堂下跪着的四个人都脸色发白,有些惊恐地呆着那儿。
张旭一看镇住了场所面,便慢悠悠地开口说道:“吵?居然在这儿还吵?吵得还挺热闹啊。你们真是很有本事啊。在这里大吵大闹,看样子是不把我这外主审官放在眼里了?”
张旭这阴阳怪气的语调,吓得堂下四个跪着的人脸色更是发白了。那个中年妇女连忙说道:“不敢。大人,小妇人再也不敢了。”
张旭问道:“不敢了是吗?那现在能不能轮到我来说话了?”
那中年妇女战战兢兢地答道:“大人要说话,当然尽管说,用不着轮。”
张旭皮笑肉不笑地问道:“那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那中年妇女答道:“知道。大人,这儿是法庭公堂。”
张旭接着皮笑肉不笑地问道:“那可你知道在公堂上说话的规矩么?”
那中年妇女答道:“大人,这个小妇人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张旭笑道:“你不知道啊。那好,我来告诉你。你可要听好了,记住,别忘了。要不然,下次到了公堂之上,再得吃亏。”
那中年妇女答道:“是,大人请说。小妇人一定铭记于心。不负大人所望。”
张旭说道:“那好,你听好了。公堂之上,主审官没问你,你不许说话,更不许动手打人。你刚才不但在本官还没有开口之前就大喊大叫地乱说话,还公然动手打了人。已经犯了规矩了。来人,掌嘴一下。让她记住教训。”
那中年妇女一听,立刻滚到在地上撒泼:“天啊。原来是个狗官啊。公堂上还没问案,就先打原告。张家没人了呀,受人欺负啊……”
张旭勃然大怒:“公堂之上,胆敢撒泼,掌嘴十下。你再撒泼,就把你捆起来,浸了猪笼。”
古今中外,但凡流氓耍赖,女人撒泼,玩的不过就是软的怕硬的,横的怕愣的。现在一听说张旭要把她捆起来浸猪笼,显然比自己更狠,再加上自己又没有什么后台靠山,便不敢再撒泼,老老实实地让一个充当衙役地护卫军队员“啪啪啪……”扇了十个耳光。
被扇了十个耳朵的中年妇女,脸颊肿得老高,神情委屈万分,狠狠瞪着眼身边那两个青年男女,却再也不敢刁蛮撒泼了,张旭便说道:“原告,你是何人?所告何人何事?你好像不是十八宗族的人吧,到底什么人?现在你老实说来。”
那中年妇女便说道:“回大人。小妇人张姚氏。原泉州乡下人氏,去年随夫张驴儿来此地开荒定居,现在告贼配军唐百涛勾引诱拐我女儿张雪芬。我辛辛苦苦养大一个女儿,前天给她说了一门好亲事,本来是打算让她去吃香的喝辣的。不料那个贼配军唐百涛今天过来,不知道对我女儿说了话,竟让我女儿鬼迷心窍,跟他私奔。幸好发现和早,这才把她俩都抓住来见官你,望大人为小妇人做主。”
那个被张姚氏提到的张雪芬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话,张旭抬手制止了她,看了她的脸一会儿,说道:“张姚氏,那个张雪芬真的是你女儿么?你们两个看着可没半分的相像,你可不要骗人。”
那个张姚氏说道:“她是我男人同前妻生的。我是后娘,后娘也是娘嘛。”
张旭点头道:“我明白了。那你给她说的亲事是那一家?”
这个问题还没回答,突然就听外面又一阵吵嚷,只听外面一个人喊道:“那个混蛋?敢抢我的小妾?”这声音张旭听来很耳熟。
那张姚氏一听,大喜道:“大人,外面这个就是我姑爷。”
张旭下令道:“让外面的那人进来。”
外面那人一进来,便大声嚷嚷道:“张哥儿。我花了一百五十两银子,买的一个小妾,有人居然想拐跑,真是岂有此理,张哥儿,你可得给我做主啊。”张旭一看,居然是王大美。
得,不用再问,张旭明白了。张驴儿一家去年第一批从泉州乡下来到这鸡笼开荒种地定居的外来佃户。前天张雪芬的后母作主,把张雪芬作价一百五十两银子卖给了王大美做小妾。
张雪芬不愿意去给王大美当小妾,便想跟这个名叫唐百涛的年轻男人私奔,却被抓个正着。
张旭问道:“唐百涛,你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带这位张雪芬姑娘私奔?”
唐百涛气愤得答道:“大人,我是前年四月份的时候,随着火狐狸来到这儿的,后来入了护卫队。现在已经是一个班头,手下管着十个人。去年张雪芬家来到这里的时候,我一次偶然和她认识,后来时常来往,我们日久生情。今年工想迎娶她过门。她后母要五十两银子做为彩礼。我便费了好大的一股劲,筹集了五十两银子,没想到她那后母却说话不算数了。昨天上门却听到他后母居然已经把她作价一百五十两银子卖给了王大美。雪芬不愿意,哭得死去活来,见到了我,就要求我带她走,没想刚一出门,就被她们打成这样了。”
那张姚氏这时忍不住骂道:“什么叫我说话不算数了?你这个贼配军又没早把银子拿过来定下亲事。人家王大官人钱拿过来比你早,更比你多,凭什么我家雪芬不嫁给他要嫁给你啊?”
唐百涛脸上青筋暴跳,说道:“可是雪芬并不愿意给王大美做妾。你不能把她推入火坑。”
张姚氏嗤之以鼻道:“什么愿不愿意的?愿意能值几个钱?待入了洞房,成了王大官人的人,以后天天吃香的,喝辣的,会不愿意?”
这时张雪芬叫道:“我就不愿意。我宁愿死,也绝不嫁给他做妾。”
王大美这时也叫道:“儿女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天经地义。哪由得你愿意不愿意的?”
张旭一看下面又要开吵,便拿惊堂木重重一拍,让下面都静了下来。张旭喝道:“注意公堂规矩。我问到谁,谁才准说话。我没问,不准说话。刚才张姚氏又犯规,掌嘴十下。”
张姚氏又辟哩啪啦地挨了十巴掌。挨完之后,脸颊肿得更高了。心中那叫一个委屈啊,忍不住涕泪横流,却又怕惹怒张旭,不敢大声哭出来。这时一看自己连续两次挨了巴掌,而别人却没事,忍不住又叫道:“大人,刚才可不止我一个人坏了规矩,大人没问,雪芬也说话了。为什么不处罚她,打她耳光?”
此话一出,顿时满堂射来一片鄙视目光,你这也算当母亲的?还希望雪芬挨打?看来她根本没把雪芬当作女儿来看待。
但这个问题张旭不得不答,否则无法服众,便冷笑一声,说道:“公堂规矩,没问你乱说话,引起公堂吵闹的,处罚头一个,跟进的免于处罚。雪芬是跟着反驳你的,所以不用处罚。刚才我没问你,但你又说话犯规矩了,不过这次先记下,你再乱说话,两次一并处罚。”张姚氏气苦,却再也不敢开口说话了。
接着张旭又拿起惊堂木“啪”地拍了一下,然后说道:“现在大家可记住了?我问到谁,谁说话,我没问道,就不许说话,可听清楚了?如果有什么话非得说的话,那么先举手请示,我准许你说,你才能说。可明白了么?”
下面五个人齐声说道:“明白了!”
张旭点头道:“都明白了,是吧。那好,我接下来问了。张雪芬,你真只愿意嫁给唐百涛,而不愿意嫁给王大美作妾?”
张雪芬脸不由得红了起来,还是点了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张旭说道:“可是唐百涛家较穷,你嫁过去,可能要吃苦。而王大美家里已经比较富裕,嫁给他不用吃那么多苦头。”
张雪芬坚定地说道:“不管唐百涛是穷是富,不管跟他吃糠咽菜还是吃香喝辣,我都愿意。千金难买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