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听到一些人在讲,梦白生了,是个男孩,羊水破了,就在家中生下来的。听到这我的心咯噔的一下,白天王奶奶还在讲“热血淋丧”的事,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恍惚中仿佛听到一个老人讲:
“热血淋丧,所经之路,怕是也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喏。”
我一直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直到后来几天发生的事,我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死者家忙活到夜晚降临时便准备入殓,死者的儿子站在边上红着眼睛看着他的妈妈,边上的老人说:“古君,莫要难过,一定要忍住悲伤,千万莫要淌泪,要是泪洒尸身,你妈妈走都不会安心的。”古君点了点头没说话,直到他妈妈躺在冰棺中,盖上棺盖,棺盖上铺好龙凤毯,他才哭出声来。也是,对于古君来说,没有比二十岁丧母更悲伤的事了。古君嘶吼的一声“妈”在大堂内久久盘旋,周围的一些人,纷纷掩面擦泪。
按照当地习俗,人死后需道士关灯(关灯:道士为先人超度的“关灯科仪”,诵关灯经文,简称关灯),总共要关灯七天,今天是第一天,道士按规矩礼数关灯完毕后,一夜相安无事,只是偶尔会听见古君的低泣声。我住的房间在整个屋子的最后面,也就是紧挨着古君家做灵堂的大堂。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脑子里的半张脸挥之不去,一闭上眼就能想到那只闪光的眼睛和那张好像是带着笑意的脸,心里也有些害怕,但是我想的更多的是王奶奶说的“热血淋丧”这件事情,还有那句“热血淋丧,所经之路,怕是也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究竟说的所经之路是什么意思呢?想着想着,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了。
次日一早,就听村里老人在讲古薄的孩子,说是昨天生完孩子一家人就去医院了,后半夜的时候孩子有点低烧,到今天早上都没有好转,古薄妈妈担心,打电话问王奶奶是不是和晓玲(死者)有关,王奶奶一早也去找娘娘(当地对神婆的统称)去了。直到下午,古薄妈妈传话回来说是孩子现在除了低烧还脸色发黄,医院告诉他可能是小儿黄疸,但是她不放心,已经乘车在回来的路上了。王奶奶也从娘娘那边回来了,娘娘说是“死者冤魂作祟,心有不甘,她刚过世,同一天古薄家添男丁,她还没看到自己的孩子结婚生子就西去了,她心中怨愤难平。也许她要弄得天翻地覆,家破人亡才肯罢休。”古薄妈妈才刚回到家,王奶奶就把娘娘的话转述给了她听,她听到这话,当时腿就软下去了,站都站不稳,赶忙去小卖部买了一些元宝蜡烛,鞭炮黄纸等祭祀用品到古君家去祭拜古君妈妈了,烧了黄纸,边拜边说:“晓玲婶婶,您莫要生气,我晓得你走的心不甘情不愿,求你保佑我孙子健健康康,长命百岁,我每年都会给我烧纸祭拜的,你就安心的走吧,不要难为小辈们了……”话还没说完,一阵过堂风就将黄纸吹灭了,这一灭不要紧,吓得古薄妈妈差点把头都磕破了。还是古君赶紧过来扶起古薄妈妈,说道:“婶婶,你不要这样,您平时和我妈的关系都挺好的,她生病的时候您也经常来看她。还有,我和古薄也是虽不是同房兄弟,但是从小关系也不错,我妈也很喜欢他,他小时候爱吃我妈做的菜,经常跑到我家来吃饭,我妈也是从小看着古薄长大的,所以我妈应该不会纠缠古薄的孩子的,您就放心吧。”古薄的妈妈一听到这话连忙说道:“也是也是,晓玲应该不会的,他看着古薄长大的,应该会保佑这些小辈的。”说完就和古君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古薄妈妈找到王奶奶哽咽着说:“王奶奶,孩子一直这样也不是事呀,我这颗心可一直吊在嗓子眼呢,娘娘有没有说啥破解的办法呀。”
王奶奶说:“你也不要担心,担心能顶什么用,孩子现在不也没啥大事嘛,娘娘那边倒是说了一个法子,你得亲自去娘娘那边求一面八卦镜,挂在你家大门上方正中央处,正门口处放一个瓷碗,里面装上水,把孩子的生辰八字放进碗中,然后等晚上月亮出来,借上月亮的光,让碗中生成月亮的倒影。做一个水中月皆是空的布局,兴许可以破解热血淋丧这个大凶之兆。”王奶奶接着说道:“你现在赶紧去娘娘那求来八卦镜吧,今晚前就把阵摆好,今天是晓玲走的第二天,兴许时间越早,效果越好。”
古薄妈妈向王奶奶道了谢后,就匆匆忙忙地走了。这是王奶奶朝我走了过来,我正坐在屋后的走廊上,王奶奶问了句:“小伙子,你们住的地方没出啥事吧。”
我诧异的看了王奶奶一眼,回神说道:“奶奶,没啥事,我们这挺好的,谢谢奶奶关心。”
王奶奶:“那就好,没啥事就好。”
说完,王奶奶就走了,我心里还在想,怎么王奶奶问我这样奇怪的问题呢?也许是作为长辈对一个晚辈的关切地问候吧,我也没有多想。
晚上吃饭的时候,老吴说道:“最近大家晚上不要出门啊,昨天村里死了人,别被不干净的东西沾染上就麻烦了哈。”
我说道:“吴总,你咋也这么迷信呢?你做工程都这么多年了,全国各地到处跑,应该不信这些才对呀。在说生地方怕人,熟地方才怕鬼呢。”
老吴喝道:“你小子瞎扯什么呢,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总之保险一些是没错的,夜晚不出门就好,最近听村里的老人说什么‘热血淋丧’总瘆得慌,感觉会有啥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吴总,我也有和你一样的感觉,总是心神不宁的。还有,上次盖尸体的被子滑落了,我看到了半张脸,给我吓得一晚上没睡好。”
老吴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什么似的,最终也没说出来,停顿了几秒钟说了句:“反正你们最近注意一点,不要瞎跑,小时,你最近不要去后面看热闹,屋后的走廊也尽量不要去。还有,明天没啥事我去一趟城里,午饭不用等我。”
老吴的话说的莫名其妙,我也没有细想,只是点了点头。
晚饭后,我在房间无聊看着小说,就听到后面的灵堂内传出了锣声和道士诵经声,今天是关灯的第二天,心里还是按奈不住好奇,于是我拉开的了窗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