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医抬头看着眼前因着怀孕而微微有些臃态的女子,一张同样倾国的容颜,却暗藏着十足的杀机,只是为了自保,他也只能对不住帐中的女子了。
他深邃如星的眼眸在黑暗中更显得犀利如剑,看着她透出淡淡哀愁的眉眼,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没有什么大的表现,只是和颜:“微臣明白了!”
他说罢,已经小心鞠了一个躬,转身离去。
“张太医,天家威严,也不是我能掌控的!”月灵儿微微闭上了双眼,心中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流转,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也成了这样的女子!
“夫人明知微臣只消唇角一动,里头那位姑娘便腹中的胎儿便是凶多吉少了,却……”张太医没有再往下说,摇摇头,终究离开。
“可你自己也说了,她最多也就是腹中的孩子受点损伤,王爷非常在乎她,根本舍不得将她怎么样。可我不一样,她的孩子出生了,就意味着我与我的孩子都没有了生路。兴许你会觉着我很恶毒,是啊,人总是同情弱者的,那你为何就不能仔细想想,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弱者?”月灵儿笑的有些悲凉,转身之人不知的是,这个平素里骄傲对人的女子,此时已经悄然落泪!
“夫人……好自为之吧!”张太医摇摇头,似乎也实在没有话语可以对这个全然失去理智的女子说的!
“张太医,你会帮我的吧!”月灵儿似乎实在是不怎么确定,在他身后追问着。
张太医道:“夫人没事多去庙里为腹中的孩子积点阴德吧,今日之事,实非我愿!”
“多谢张太医,您的恩情,月灵儿会与腹中的小王爷一同惦念着的!”
“夫人言重了,应当是微臣多谢夫人挂心!”张太医礼貌性地丢下了一句话便已经走了出去熬药。
月灵儿摸了摸自己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轻声道:“孩子,你是不会怪娘的吧,娘这么做都只是为了咱们娘两的生计而已!
营帐之中,启睿定定地瞅着床上一动不动的女子,紧紧握着她纤细的手,这一刻,她非常安静,再也不会无理取闹地和他唱反调,再也不会变着法子想要离开他,一切都再也不会了……只是自己却一点都不开心!也许世人真的是贪婪的吧,得不到的时候,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等到得到了之后呢,便会更加不满足,想要她开心,想要抚平她眉梢眼角的忧虑,可惜,一切似乎总是那么的不随人愿。
若不是自己,她额头上也不会多出来这么一道狰狞的疤痕,他心疼地抚上她额头上张牙舞爪的伤痕,念道:“为何你就不能求饶一下,哪怕只是一下下,只要你说出口了,我一定会心软的,一定会原谅你之前的一切过失!可你……从来都是这样的倔强,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都不愿意说上一句服软的话语,呵呵,也许这就是刘蔓樱吧,让我又爱又恨的平华公主!”
“王爷,这药已经好了,微臣只是准备了外敷的药物!”张太医咳咳了几下,打断了启睿颇有些伤感的思路,随后端着药膏低着头走了进来。
启睿听他特意强调了外敷二字,自然是顺口就问道:“那可有什么内服的药物?”
“内服的药物自然是有的,只是微臣考虑到这位姑娘的身子,毕竟是药三分毒,还是不要用的好,否则对胎儿造成什么不良的影响就不好了!”张太医想了想,仔仔细细,一本正经地说着,丝毫没有让人感觉到他此时的紧张与窘迫。
“你说什么,胎儿?”启睿确定自己听到了胎儿二字,很显然是变了神色,整张脸都严肃了许多,又接着问道,“多久了?”
张太医没有多嘴,只不过是静静回答道:“正好,一个月!”
一个月,那也便是说她腹中骨血并非是他的。启睿那双深邃得泛起幽光的眼眸正静静地看着她,那俊脸上的五官轮廓分明,神色很平静,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这个孩子,他容不下!
“若是打掉了,会对母体有伤害吗?”启睿松开了刘蔓樱的手,将木管转向一旁有些无措的太医,语气平和地问着一个无情的问题。
张太医顿了一小会子,诚然道:“打了胎儿对母体多多少少是有些危害的,一般在有孕四五十日内,危害要小一些!”
启睿一愣,又看看眼前昏睡着的人,粗大的手静静地抚摸着她的面孔,在她耳畔轻轻说:“你知道吗,我真想一把掐死你!”
“先别和她说,再等等吧,她身子虚,我怕她一时之间吃不消这等苦痛!”启睿心头巴不得这孽种立刻消失,但他又舍不得蔓樱受苦,一点都舍不得。
张太医抬头看到定王专注的眸子,平日里那样威严的一个男子,此时此刻竟然是带着许多的悲凉在其中,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心头却是不知自己的这种做法到底是对是错。
为了一己私欲,帮了一个女人,却害了一对情人。
第二天一大早,刘蔓樱昏昏沉沉地从梦中清醒过来,一睁眼,竟然看到启睿那张放大的俊脸近在咫尺。
“原来我还没死,也真是命大了些!”刘蔓樱摸了摸自己额头山的臃肿,传来一阵阵的痛感,原来自己竟然还活的好好的,一时间倒是连是喜是忧都不知道了。
“你想说的是,为什么我……还没死吧?”启睿并没有她意象中的体贴了。他的笑意越来越深,可是神色却越来越凉薄,似乎不过一日光景,他就全然变了一个人一般。“蔓樱你忘了吗,你是我的人,在我还没死之前,你别想逃出我的掌心,就连做梦都别想!”
“呵呵,王爷可真是有够精明啊!只是你毕竟不是神,很多事情也都不是你这样的凡人能够掌控得住的!”刘蔓樱冷冷地哼笑了一声,一看到眼前的这个男人,心中就会升起一股子无名火,怎么都掌控不住,就是想要发作。
“那启恒是天子,他就能掌控住一切局面吗,惠妃娘娘倒是给本王说说看,让本王也长长见识!”启睿略略愣了一下,心头不自觉地就联想到了她是另有所指的,不过就是说他没有料到自己的女人怀上了天子的孩子呗。尔后启睿便走到她的身旁坐下,黑眸若有所思地深深凝着她,目不转睛,原本镇定的声音带着些微低哑,却听不出是何种情绪:“我只知道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启睿,你别太天真了,我怎么会逃不了,大不了便是一死!”刘蔓樱坐起身子,朝着他怒吼。
“那你就去死,母子两一起死好了!”启睿心头一阵恼怒。
刘蔓樱没料到他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语,神情顿时便僵了一僵,下颌登时咬得有些紧,哆哆嗦嗦地问道:“你……你说什么,哪里来的母子,是不是有我母亲的消息?”
她似乎从来就没有往那个方面想过,脑海中第一时间回荡出来的就是当初梁国国破前的那个夜晚,母后在她身旁曾说过,她刘蔓樱并非是梁国皇室骨血,生母亦是另有其人,只是很可惜,母后到死的那一刻都没有告诉她,自己的生母究竟是何人,而这……也一直是她心中难以掩盖的伤痕,即使对她而言,岳皇后视她如己出,和她的生母没有什么区别。
启睿摇摇头,她很天真很无辜,可他却恨惨了这张美好的脸,一把拽起她纤弱的下巴,逼迫她与他直视,颇有些怒意,道:“你身子臃肿了许多,难道就一点都没有察觉出来是腹中的东西在作怪吗?”
刘蔓樱脸上惊讶之意更甚,他……他的意思是在说自己怀孕了吗?
“你是想要用他来牵绊住我吗,呵呵,启睿你别忘了,你能用他来要挟我,那么我便也能够用他来要挟住你!”刘蔓樱愣了片刻之后,细细一想便反应了过来,自己似乎是有两个月没有来葵水了,当时也没有在意,现下听启睿这么一说,倒也的确是有些诡异的。只是,她与那南蛮子狗皇帝之间发生关系前后才不过那么短短几天,这孩子自然不可能是他的。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她与启睿有了一个结晶。
刘蔓樱言语之上尽是无情的话语,十分苛刻,二人之间,昔日的恩宠全然消逝,可她锦被下的双手却不自觉地抚摸着自己腹中的小生命,轻轻地与他接触,孩子,为何你要在这个不合时宜的时候来到母亲的身边?
“那你倒是说说,你能要挟我什么?”某种犀利冷凝的光芒闪过幽暗的黑瞳,启睿伸手掰过蓦嫣那背对的身子,挑起她鬓边一缕发丝,脸庞轻轻泛起一丝危险而迷魅的笑,慢慢靠向她耳边,提醒她:“蔓樱,你不要忘了,你与我斗了这么久了,你可是从来没有赢过我!”
“他是你的!”她伸出手隔着被子抚了抚自己的小腹,朝着他魅惑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