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说过,不要再背叛你,否则你也不清楚自己会做出怎样冲动的事情来,是吗?现在我好想知道,你究竟会怎样?”刘蔓樱一直背对着他,静静地说着,整个语调犹如在风中飘渺的落絮,绵绵无力,在这寂静的寒夜里,又给平添了几分怅然。
闻着她落寞无神的声音,启睿原本低垂着的眼眸又给抬了起来,迸发出难解的光芒,他声音冷了许多,原本的温润说出了口竟全都变成了阴柔,他说:“我说过,那是我的底线,最后的底线了!”
“可是我偏偏又触碰了!”刘蔓樱呵呵一笑,笑得甜美,笑得慵懒,却又
“那你说,我该怎么做,已经不止一次了,我能想出来的法子似乎都用过了,软的硬的……刘蔓樱,你倒是自己说说,你到底是想我怎么做,你说啊!”启睿一步一步向她逼近,他已经快要被眼前无辜的女子逼疯了,猛然上前一步,紧紧扣住她的肩膀,一字一字,如同尖针利剑般深深扎进她的心头,挑高了语调,声声逼问道,“你在救他的时候,就应该想好了要怎样来面对我,或者,你为什么没有和他一起逃走?”
“因为我怕你!”刘蔓樱整个人如同没有生命一般,就像一个孤弱的落水者在水中无助地看着自己下沉一般。
俯视着她,启睿那靠着她脸颊的食指圈绕住她鬓角的一绺发,在指间轻轻摩娑著。“你怕我什么?”他问得很温柔,动作也很轻很缓,像是在抚摸一匹上好的丝绸。
刘蔓樱不言,可也能清楚地看到他的心思,她与他之间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她把感情这回子事情看得太重。
她不敢再用力去爱一个人,更不敢用力去恨一个人,因为一步不慎,自己便泥足深陷。她无数次地告诉自己,不要费尽所有力气去恨一个人,不然你会容易爱上他。怎奈,为时已晚……
然则启睿不同,在心底一片平静的情况下,他能看清自己的心,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所以,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吻她,爱抚她,能单枪匹马出入后宫,即使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也能与她看似亲密无间,甚至于,他可以要了她,只因,这一切都是利益与情势的需要,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你还记得我离开你的那段时间吗?那应该是我这辈子最无悔的时间了!”刘蔓樱美目一挑,嘴角轻轻地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原本带着些娇横的面容也在此时此刻显得格外清新,仿佛……正沉浸在某种空灵的仙境之中!
“我当然记得,因为那是于我来说最难熬的日子!”看着她那般享受的表情,启睿忽然就觉着浑身不自在,他紧紧握住拳头,有些事,他从没告诉过她,但这并不能抹杀掉曾经他为她做过的一切!他说:“你可想过,那时候你杀了柳缨络为何却还能安然无恙呆在柳府,又可曾想过凭什么你能如此能那般顺利便偷梁换柱?你该不会天真地以为你们三人孩童般的心智真的能有那样多的幸运吧?”
刘蔓樱一惊,身子也不自觉抖动了好一会儿,然则随之接踵而至的却是深度的畏惧之意。
“原来那些我自以为极度自由的日子却是一点都不自由的,其实我……一直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哈哈哈,定王果真称得上是吴国,哦不,是天下第一政客了!”刘蔓樱猛然觉醒,笑的是那样的猖狂,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在他精心布置好的珍珑棋局之下走完了大半盘散局。“一出出自编自演的双簧你一定觉着非常有趣吧,一次又一次地将我玩弄于股掌之中,可悲的是,我竟然还将你这个杀父仇人视作恩人,甚至还急不可耐地爬上了你的床,用各种姿势取悦与你……哈哈哈,定王一定很开心吧,我当初的大言不惭,骄傲自负终于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启睿实难想到自己本是无心的一句好意,竟也能被她挖出这样多的泥塘深水来,但他真正愤然的是,蔓樱居然不相信他,而且是一点也不信!
“你说,和我在一起是惨痛的代价?”他默默地重申了一遍。
刘蔓樱银牙暗咬,毅然对上他冷趔的眸子朗声道:“难道不是吗?”
这根本就算不上不是一场分崩离兮的爱情,只不过是一段早就被设定好了开头和结局的游戏罢了!
“刘蔓樱,你虽是女子之身,但骨子里流出来的却是一匹狼的血性!”他忽然闪现在她身侧,紧紧挨着她,俯首在她耳边呢喃道:“一匹没有心肝的白眼狼!”
“定王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刘蔓樱,竟然到了今时今日才算彻底了解了我刘蔓樱,也算是神奇了,不知我刘蔓樱是否也该饮上一杯好好庆祝呢?”她说着,人已经走到了启睿的案几旁,“这不都是拜你所赐吗?”
“你变得真快,白日里不是好好的了吗,为何见了他一眼之后就全都变了,全都变了?”她是这样的冷情,全然失去了昔日的柔情似水,如花的笑颜在此时此刻也只是如同一盆冰冷的水,浇头盖面地倾袭而来,硬生生地熄灭了他所有的热血激情。
“我……”她一时哑然,她也不想和他争执的,可这一切偏生就发生地这般顺其自然。
“是因为见到了你的老情人吗?”启睿冷哼了一声,喉口的话语已然脱口而出。
“我看你简直疯了!疯了!”刘蔓樱对他突如其来的言语十分讶然,原本来认错的心思也全都没了,当时便掉头离开。
“站住!”启睿大吼一声,语气之中透露出来的是最疏离的冰冷,仿佛只消一瞬间便能将活生生的人给直接冰冻起来一般。
“你能容得下我梁国的战俘,我很感激你,愿意送他们一条生路,只是,你缘何不能放过漠北也放过我?”刘蔓樱声嘶力竭地字字吐出,一边说着,一边已然泪流满面,这一刻她心头的委屈也都被逼迫了出来!她想求他放过江漠北,是不想让惜墨再受折磨,想要求他放过自己,是不愿再受心苦!
忽然间某种柔亮的眸光,闪过启睿极为幽暗的黑瞳,瞬间便僵硬了他那温文却疏离的表情。他薄唇微扬,唇角眉梢都是笑,却没有什么温度,甚至可以感受到其冰寒的气息:“这个问题,还没有考虑过。放他,无非是放虎归山,终有日,他不会客气,而放你?呵呵,我记得当初便已经与你说了好多遍了吧,你若是走了,就别让我再找到你,否则,一切的后果都不是你能单纯地想象到的!”
刘蔓樱呆呆地愣了好半晌,突然觉得他此刻的眼神很吓人,那种表情,好像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
“我本还以为你是无欲无求,其实一直都是我把你看得简单了吧,定王,抓他的时候用了一个很好的理由,事实上,也就是为了满足一己之私欲吧,嗯?”刘蔓樱半歪着头皮,脸上浮现的表情说不出是赞扬还是嘲讽,明明弯着唇角,可却一丝笑意也看不出来:“看来,的确是我疏忽了,误把你的狼子野心当作了爱意情真。放心吧,我走了也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你想要的,我虽不能都满足你的,不过好歹我们也是一夜夫妻百夜恩,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今天你没有那么容易就走了,你当我吴国军帐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刘蔓樱你未免太天真了一些吧!”启睿径自小酌了一口酒,低低地笑着。
“是吗,那我就偏生要赌上一把试试,看看你大名鼎鼎的定王究竟是要靠怎样不光彩的手段来留住自己的大嫂!”她说着,唇角扬起一个不屑的弧度,纤手一挥,紧紧拽住面前的帷帐,猛的一甩,夺门而出。
“真的只是最后一遍了,你若离开了我的视线,那么别说将来,就是下一刻,我便不客气了。”他恶劣地接过她的话,剑眉聚拧,那弧度完美的薄唇紧抿着,紧眯的黑眸中闪过一丝微愠,原本醇厚的嗓音变得粗哑:“就算我们之间发展到最后真的只剩下赤果果的恨意了,我也要把你禁锢在我的身边,即使你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他说罢,忽而反手执起面前的杯子,轻轻一捏,都不曾过脑便已经将手上的东西朝着砸了出去,“是你自己不争气,那滚啊,滚……”
“啊!”顺利地听到门外一声闷哼,只是……
此时此刻,启睿脸上的表情竟然是显得很平静,方才眉间那微微蹙起的结,现下倒好像成了幻象一样,早就没了踪影。
其实她对他而言,的确有着重要性,但,她还没有重要到让他的世界也因为她而图本瓦解的那一步,不是吗?至少他这一刻他在脑海中将这句话重复了不下十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