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虎惊愕的冲到长平身边,扶住长平颤抖的双肩,劝慰道:“公主,请息怒!如今我等如此虚弱,能苟活到现在,便已实属万幸,若能留着这条命,以图他日有所成就,那也不枉苟活这一世。敌强我弱,我等更应该好好善待自己才是啊!总有一日,我等会完成宏愿的!今日之事,公主不必在意,虎落平阳,总会被犬起!”辛虎关切的劝慰道。
辛虎除了用那将来未知的希望来劝慰长平外,他实在想不出别的方法来劝慰长平,因为当下他们除了复国,便再也无别的事情比这更重要了。寄居他人篱下,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雨泽,告诉我,你果真如此憎恨东魏吗?”长平不理会辛虎的劝慰,深呼吸稍稍平静一下自己的心情后,沉声问向一直自李莫寒走后,便一直沉默的关雨泽。
关雨泽是东魏人,生在东魏,长在东魏,父兄更是东魏高官,单凭父兄之死,便让他从此与东魏势不两立,这理由看似充分,其实还不够分量。这世上真的有人会如此不顾大局,而为报私仇,对自己的同胞倒戈相向吗?就算有,关雨泽的转变速度也实在是太快了。
长平的突然相问,听在关雨泽的耳中,就仿佛本来晴空万里,突然打了几声闷雷一般,让他一时半会无法承受长平突如其来的怀疑。但他知道,那是因为刚刚李莫寒的有意挑拨,再加上他身份特殊,长平会如此怀疑,也在情理之中。
于是关雨泽苦笑一声,只是淡淡的说道:“我们曾经同生死共患难,公主若是还信不过雨泽,雨泽也无话可说。”此刻关雨泽显得很坦然,似乎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他早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一般。
顿了顿,关雨泽再次苦笑着说道:“雨泽知道,雨泽是东魏人,引起公主怀疑,那也是应该的,但是雨泽与东魏有不共戴天的仇恨,雨泽早已在父兄的坟前发下毒誓,今生若不诛东魏瑶夫人,雨泽便会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公主,此刻我等不该如此互相猜忌的!”关雨泽平静的说着胸中所想,他希望通过自己的解释,可以消除长平对他的猜忌。
在着敌强我弱的紧要关头,内部相争,那便是战之大忌。
“但你那只是家仇!家仇再大,大得过国之大义吗?我长孙长平与东魏那是国仇家恨,可你呢,小小的家仇便蒙蔽了你的双眼,让你忘了何为国之大义吗!难道国之大义,在你的眼里,还比不得小小的家恨吗?”长平依然斜握在那血红的鲜艳地毯上,突然回头目光犀利,望向一脸平静的关雨泽,怒吼道。
连长平自己都已经不明白,为何自己的情绪总是这么容易便失去控制,总是这么易怒,尽管她一直努力让自己平静,不要如此易怒。
吼完,长平复又回过头,强忍着那眼中就要奔流而出的泪水,她的双唇紧抿,努力克制着那激动的情绪。但那两行清泪还是悄悄溜了出来。
“哈哈哈哈!国之大义?国之大义是什么?我看不见,也感受不到,但是我爹我大哥对我的疼爱和呵护,我却是实实在在感受到了,在我心中,爹和大哥比什么都重要,什么国之大义?在我关雨泽的字典了,全是狗屁!”关雨泽突然大笑,说出了这番让长平和辛虎瞠目结舌的话。
真的吗?父亲和大哥的死,真的可以让他忘记自己来自何方吗?国之大义究竟是什么?长平说不清楚,但她只知道,自己的痛楚,多半也来自父皇母后的突然惨死。否则或许她也关雨泽一般,对这国之大义置若罔闻。
但是现在的长平,自认为她做不到将那一切都抛诸脑后,不闻不问,任其如何受人践踏。
“公主,您不要和这种人一般见识,身子要紧啊,让臣先扶您回去休息吧!”辛虎鄙夷的斜眼撇一眼如今仍然未恢复平静的关雨泽,对长平说道。然后便像上前去扶起地上的长平。
“不要管我!走开!谁都不要管我!”就在辛虎上前想要扶起长平的同时,长平突然一把推开辛虎伸出来搀扶的双手,怒吼道。此刻她已经泪流满面,那泪水再也无法控制其奔流而出的趋势,顷刻倾泻而出,布满脸庞。
辛虎保持前倾的姿势,被长平如此用力一推,顿时因站立不稳而被推番在地。公主何时曾经动过如此大的怒气?在辛虎的记忆中,似乎还从未有过先例,这是第一次。
辛虎慌张的回头,惊诧的叫道:“公主.....”他实在不明白,长平为何会突然有此一举,他本以为长平会顺从的随他回去休息,却不料自己的好意,竟然得到如此的回报,让他一时感觉到难堪窘迫。
从什么时候起,公主开始变得如此喜怒无常,如此的易怒,辛虎记不清了,或许是南国覆灭后,那曾经快乐而恬静的公主,便没了踪迹。换之而来的,便是眼前这个暴躁不安,反复无常而易怒的公主。虽然她的脸庞未变,可却失去了往昔的那份纯真。更像是个堕落的天使,比以前成熟了不少,沉静了不少。
辛虎惊诧的望着长平,而不知所措。突然他拔地而起,转身冲向刚才关雨泽所站立的位置,恶狠狠的怒喝道:“关雨泽!本将命令你立刻从这凤梧宫内消失!立刻!马上!否则别怪本将翻脸无情!你每次出现都让公主的痛苦加深,可你为什么还要出现?难道你就是故意不想让公主好活吗?立刻消失,否则别怪本将心狠!”辛虎本来是想说这些的,这些话其实他早就想说了,他已经忍了很久了。
可是在辛虎回头间,他刚刚喊出“关”字,他的声音就戛然而止,那未说完的话也就这样卡在了喉间,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切。
长平愕然回头,却发现,哪里还有关雨泽的影子,这凤梧宫大殿空空如也,根本没有第三人的存在。
原来他来时悄无声息,去时依然这么无声无息,就好像他从未来过这里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