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曜知晓言偲最厌恶有人在她面前施妖法,自从黑月和七曜的事,她似乎也最讨厌那些妖精鬼怪,所以自从他恢复神智回到了仙霞洞里的那个善良白虎七曜后就有意的克制住自己,不轻易动用法力。但她现在这副模样,倘若是送去医治也未必能够找的到病症,若是再耽误下去,可能会有性命之忧,当即下定决定,就一回,也要用法力把她救回来。
他伸手轻轻地搭在言偲那柔软若无骨的手腕上,逐以妖法轻缓的窥探,顺着经络向下,在游荡到心脏周围时,明显的感觉其中似乎有东西压制其中,不断地引起着她心脉上挤压出血。
好狠毒的招式……好狠毒的一个妖,七曜恨不得立刻将那扰乱的妖从她身体内拽出,无奈他躲得实在太深,言偲的凡人之躯根本无法抵挡两个妖。
“滚出来。”唇未动,但声音却已传入期内,他使用的是妖中惯用的术法,无形传声。
耳畔传来一阵阴测测的笑声,让人听着毛骨悚然:“想我滚出来?凭你可做不到。这里那么好,我为何要出来呢?”
“早听闻天华山的妖王黑月与酆都的魔君曾是照过一面的友人,魔君可不会像你这般忘恩负义!”他早就听说过妖王黑月在妖界中的那些事,此人极为辣手,若不好好处理,恐怕隐患会立即爆发。
“忘恩负义?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这女人何时对我有恩?她不过是我恢复魂魄的容器罢了,七曜,本王劝你莫要管本王的闲事,上次本王提出与你分享一半的碧霞珠你既然拒绝,这可全都是我的。”他一口都不肯松,随即慵懒的说,“事到如今也不怕告诉你,她就是碧霞珠。”
脸庞上似乎染上了一层霜寒,那双瞳仁里照出言偲非常模糊的身影,七曜心底里一沉,果然被他所猜中了。
一个凡人是不可能成为碧霞珠的依附体且本人全不知情,上回摸索又寻不着碧霞珠究竟藏在什么地方,只有那仙界至宝化作了人形,才能够瞒住所有仙和妖的眼睛。妖之所以会被碧霞珠吸引那是因为它随时随地都散发出庞大而又吸引人的灵气但很少人会将那灵气与碧霞珠猜想在一起。仙是能够查探到碧霞珠在何处,但他们却不能够确定其位置。
一切都已经真相大白,但却让整件事变得无比复杂。就连七曜的心中也像是打翻了五味,品不出此刻真正的心境。
“怎么?是否想收回你上次那狂妄的话语和我合作?”察觉到七曜沉默了,黑月乘胜追击,继续诱惑道,“你我都应当知道碧霞珠的真正作用,只要有了它我们妖就能够一统三界,再也用不着看那些神仙的脸色,也不用顾忌酆都的魔君,待他日事成之后,你我一统称王,岂不是更好?女人么,这世上多得是,想要多少都有,又何必单恋与她?更何况这女人一点也不喜欢你。”
“闭嘴。”
“你好好考虑考虑,我也累了,想休息休息,等你考虑好了就告诉我。”那声音逐渐的降低,最后慢慢的消失,“我看重你是个人才,所以才三番两次相邀,你可不要辜负了我的好意。”
说完那句话,黑月又像是消失了踪影,也不知道究竟藏在了什么地方,就算他再怎么感知,也察觉不出他的方位。
不过所幸的是自从他再次消失之后言偲的脸色看上去比刚才好了一点,想必他没有再对她的本身造成伤害,右手掌幻化出一团白光,散进她体内,暂时的锁住她与黑月的联系,但这并非长久之计,藏在言偲身体里那么久,想必他已经恢复了不少魂魄,那妖力更是比以往强盛了,真要让他恢复了三魂七魄后,那就麻烦了。
“言偲,你感觉好一些了吗?”见她脸色转好,慌忙的问。
言偲轻点点头,正欲开口,又被七曜所制止:“不用开口,你多休息休息,我去给你寻些药材,过段日子就会好了。”
她当真就没有回答,转过身像是睡着了,均匀的吐息声后,七曜这才真正放心,悬着的那颗心总算是暂时缓了缓,这才推门离开。
不过就在七曜推开门离开之际,原本侧身睡着的女子忽然转过身来,眼角上落下一滴泪来。
初次见到此男子时,他从未露出过如此关心的神情,那眼神比起冰山来还要冷上千百倍,虽然从妖王黑月手里救下了她,但仍然是心怀鬼胎,视线从不曾从她身上挪开,那种眼神,言偲非常熟悉,就是在涟依阁里,那些公子哥们看到她时的眼神。其中包含着贪婪,还有不夺到手誓不罢休的意味。
七曜救他不过是为了满足增加修为罢了,他是有目的的。但而后渐渐相处下来,他似乎有些转变,变得不再那样邪恶自私,变的温和善良。言偲能够肯定的是,刚才救她,绝非为了他自己,而是因为她。
她的心肠本来就软,又怎能够无睹七曜对她的关怀,但她不知,男子究竟是真还是假,其实她也不想知道,对于她是出自真心,还是另有企图,但在刚才那一瞬间却又忍不住落下泪来,就连言偲自己也不知道这泪究竟是为谁而流。
有一缕阳光落在圆桌上,在那放着一只小小的瓶子,瓶子里装着的是七曜乘着黑夜寻来的露水,这种露水似乎与早晨第一缕阳光之前的晨露大不相同,只有特殊能力之人才能够寻找到的露水,每日他都会给瓶子里换上新的,七曜说这露水能让女子心情平静,又有凝神的效用。
第一次,当他拿着瓶子走进房内时,还未来得及将瓶子摆放到桌上,言偲便冷声的叫他离开,而当他前脚刚刚踏出门槛的那一瞬间,言偲伸手摔烂了七曜寻找了一晚上的露水。
第二次,他换了一只雕刻着荷叶的木瓶,憨厚的笑着,将木瓶放到了窗子前的桌上,言偲依旧没有给他好的脸色,当着七曜的面把瓶中的露水倒在地上。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露水落下时的模样,呈现出浅蓝色的半流动液体,带着自然而又清新的芬芳,嗅上一嗅,肺腑间都涌起一股悠然的香,但当其滴落在地,却又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第三次,第四次,言偲已经完全记不清男子究竟执着了几回,才让她放下了心中的警惕,提议可以将瓶子放在桌上,但七曜绝不能再踏入她的房门半步,那一次他点头答应了。而后就真的再也没有踏过那扇门,除了这次她忽然生起病,才破了例。
咚咚咚正在言偲望着那瓶子出神时听见门外有人,轻声问了一句,才知道又是他。
不过这里是七曜的旧宅,只有他们两人居住,除了他也不可能有其他人:“进来吧。”她起身,有些艰难的抓起被上几件外衣,披了一层又一层。
七曜小心的跨过门槛迈进,那长长的浅灰色衣摆垂过门槛,沾了一些细灰,顿时将衣摆边那一圈细细的菱形纹案笼上了一层灰,遮盖住原本亮丽的金色。
“怎么起身了?快躺下吧。”七曜手里捧着一碗药,升腾起的热气看着十分的滚烫,但他却像没事一般,长指紧捧着,干净的脸上落下一点灰色,“药熬好了,等凉一些就喝了。”
其实言偲早就不讨厌眼前这男子,可不知道为何,见到他时总是喜欢扳着张脸,和他对着干:“不必了,喝了你熬得药,还不知道能否活到明日我看还是顺其自然。”
七曜再笨也能察觉到对于自己言偲似乎还有所抵触虽然比起最初已经好了太多但她好像还是没有好感。脸色一红尴尬的回:“放心药里没毒,都是一些补气的草药,你若是不信我,我喝给你看。”
“慢!”
“现在你能信我了?药……药有些苦,但你们人类都常说良药苦口,捏紧鼻子咬牙一口就能吞下。”七曜大灌了一口,碗中药汤本来就少,被他那么一口下去就只剩下一丁点,一眼瞥见女子在偷笑,就知道自己似乎又有哪里做错,低头那么一看,羞的顿时红了脸,“我……你等等我再去熬一碗,正抱歉,刚才不留意喝完了。”
“七曜,你等等。”
“言偲姑娘是否还有事?”
她考虑了半日,咬着牙挤出一句话:“我原谅你了。”
“恩?”
言偲有些气急,没见过这样憨厚的榆木脑袋:“我是说,我不打算找你报仇了。白穹的死跟你没有关系,都是它干的。”
“它是谁?”
“它?它是藏在公子心中的魔性,这些日子我也想明白了,公子杀人夺命也许并非你的本意,妖也有好坏之分,我相信你的心里一定也很不好受,是么?”
七曜一只手捧着药碗,而另一只手忍不住抓了抓头,看那模样道又像是不好意思起来,红了脸:“言偲姑娘,你可真善解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