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林瑶华欠她的那些承诺,或是她欠了伽箬的一份情感,这一生都还不清,而言偲又不愿意夹杂在二人中间痛苦忧伤,既然还不清,倒不如送上她的性命也能够抵偿伽箬对于她的一份恩情。话虽如此,人之将死之际,心中弥留着的还是会有些惧怕,言偲就算再怎么坚强,说到底她还是个脆弱而又普通的女子……
汶沥,你既然要拿我来威胁伽箬,我绝不会给你任何机会,伽箬是上天都不能被剥夺的存在,他绝不能受任何人的干扰。
林瑶华,从庙中那一次偶遇,你扶了我一把,并且将锦帕递交到我手中,只是那一眼,我便已经认定了你是个与众不同的男子,你不会像其他人那般有目的来讨好我,不会因为我的容貌而亲近我,也不会因为我这卑微的身份而惧怕,与你在一起时,我便会感觉到犹如普通寻常女子那般的平凡和普通,虽然你的最终目的也是利用,可我心甘情愿。
两个人都不是她愿意去伤害的人,包括七曜在内,可是无异之间,她却成为了不愿伤害的负担。
在那一刻,言偲回忆起了自己死前的情景,也想起了汶沥那张狰狞而又冷酷的脸,包括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他说,就算是她死了,他也会带着她的尸体毁掉伽箬,更何况他是个仙,又怎会让个没有半点仙法的女子死在他的面前
他还说,他会亲自找到伽箬,了结当年并未了结的恩怨,让他偿还原本欠冰璃的债。
冰璃是谁言偲并不知道她也不想去知道,但言偲十分明白的是,那个叫做冰璃的女子对汶沥非常重要,否则他也不会有这样疯狂而又肆无忌惮的心理。
仙,在飞升之后,所有的情感都会随之淡漠,淡漠了之后所剩下的便只有仅存的一些稀薄的意识,名利,钱,在仙的眼中从不会放在眼里,但言偲在汶沥的那双深蓝色的双眸之中看见了只属于凡间男子才会有的情愫,就在他提到冰璃时。
自小在涟依阁内长大,她见过了不少类型和性格的男子,无论是那些儒雅或者是风流,亦或是冷酷的男子,他们的内心想法言偲都能琢磨的透,在她所遇见的男子之中,唯一只有林瑶华她是看不透的,观察和了解男子的内心,那是身为青楼女子应该做的基本常识,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更好的去讨好那些男子们,令他们心甘情愿的将银票奉上。
在对视之时,眼角微微上挑,这就意味着,他心中有着心事,而在面对貌美倾城的言偲时,那双眼瞳之中泛起的冷意告诉言偲,汶沥早就心有所属,所以才不会对除了那女子以外的人动心,否则,凭借着她的美貌,就算不与汶沥搭话,他也该是不由自主的靠近。
有了心爱之人的男子,在失去并不属于他的女子之后才会变得疯狂,才会想尽了办法想要夺走心爱女子所爱男子的一切。
汶沥为了那个冰璃想要毁掉伽箬,但是言偲却没有给汶沥这个机会,汶沥心中想的只是如何蔑视那些平凡而又普通的凡人,但他似乎忘记了,凡人都有一颗十分刚毅而又坚强的内心,他更没有想到,言偲虽为凡人,但也是碧霞珠的化身,想要毁掉自己,区区一个汶沥,有何所惧怕。
“汶沥,我绝不会让你伤害伽箬,无论他是人还是魔,无论他如何,他三番两次救我一命,就算是死,我也决不会让你伤害他。”她缓缓的蹲坐在湖边,伸手轻轻的拂过额心,那一道伤口似乎已经凝结成为一滴比伽箬额前还要鲜红的朱砂。
为什么,当她用佛祖所赐之物居然还是没能了断自己,佛祖当日隐喻之意难道并不在此?
湖中那披散而下的如云秀发上并未有那根如玉的白簪子,就连袖中所藏之处也不见其踪影,言偲似乎想起了一件事,就在她利用完佛所给之物之后,它便已经消失了踪影,再也不见了。
“我还是没能死么?”她自嘲一般的露出一抹笑,眼前的她虽然只是个虚幻的魂魄,但也算是凝聚而成的孤魂,并未像她当日所想的那般,魂飞魄散。
“倘若没能死,过了七日,就该魂飞魄散了吧。”
“我还真是天真自以为能够轮回转世,不再念前尘重新开始,可是我……”
白皙的脸庞之上,那晶莹的泪滴夺眶而出,滴落在湖中,并未激起想象中的波澜,微微挡住朱唇小口,她方才回忆起,自己已经死了。
“言偲,还不愿出现么?”远处那威严而又肃穆的女子伸出纤细手指,轻点向远处,就在她手指所触及之处,避开了一道逆风。
“本宫已是给足了你的面子,你还是这般冥顽不灵,那可就不要怪本宫不仁慈了。”
“天后娘娘……”在那逆风出现之后,言偲隐隐感觉到了恐慌之情,这才开口说道,可是她哪里又会知道,自己已属灵体,就算她说什么天后也绝不可能看得见。如果换做寻常的鬼魂,只要是稍有道行的仙都能够瞧得见,可言偲却是个例外。
天后虽然能感觉到言偲那及其微薄而又稀疏的灵魂脉动就在周围,可是她却无法察觉到那女子究竟在什么位置,先前开口相劝目的就是为了引出言偲的准确位置,可最后却让她显得有些失望,那女子的头脑似乎还算聪明,不像拾霜那般的蠢钝,真不好欺瞒。不过言语相引无用,她还能够令则道路,这三界都是她的,就不信捉不住一个逃脱的孤魂。
“收!”她紧握掌心,那逆风忽然窜出,在周围席卷而过,却又踉跄着散去。
哑然而又有些愤怒的看着并没有丝毫变化的四周:“居然找寻不到……”
言偲,你这凡人女子究竟是有什么能耐,居然连本宫都耐你无何,不过,七日之内你若是寻找不到肉身,你也必定要消散,而本宫就不相信,你能一直忍得住不出来,死亡的痛苦,受过一次便可。
天界的天牢和凡间的大牢并不一样,凡间的大牢是以铁铸造而成,紧密连接的小间,而天牢却是分离开来的单独囚笼,那白色而又巨大的玉制笼中,褐衣男子十分无聊的盘腿而坐,双目紧闭,像是在想事情,而就在囚笼外,整齐的站着一排银色的天将,当日拾霜被囚禁之时,并未有像汶沥这般浩大的阵势,此阵仗也足以表明了,天帝天后是下定了决心想要处置他。
“呵呵,我不过是个被废弃的散仙罢了,至于这般阵仗的看守么?我又不会躲。”虽然并未听见有人走过,但汶沥却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那轻微的吐纳之声,方才笑着回答,“天帝陛下,您为何要躲在远处,我汶沥被关在天牢之中,又不能伤你分毫。”
“大胆汶沥!”被发觉了在远处偷偷观望后的天帝怒气攻心,十分气急的大声呵斥,“朕来此你居然如此狂妄,还有没有将我这个天帝放在眼中。”
男子嘴角露出一抹嘲讽般的微笑:“倘若我未曾将你这个天帝放在眼中,你认为你的位置还能做的如此安稳?你可不要忘记了,为了得到天帝这个宝座,你是踩着多少人的尸体而上的。”
“闭嘴……”他怒气冲天,“你私自对碧霞珠进行处置已经是犯了天条,如今仍然不知悔改!真是罪上加罪!”
“罪?功过罪过不都是你一人说了算的?”
“你!”他欲甩袖而去,直想要将此人直接送入锁仙台中,可是他好歹曾是天界的三皇子,若是真做出此事,那么对于他定是又会影响,为了让自己能够在天帝的位置上更久,他选择了忍耐。
“汶沥,你私自处决碧霞珠,已经犯了天规,按照天规来定,你应当被送进锁仙塔剔去仙骨再打入十八层地狱的,朕念在你年幼的份上,想要听你把话说完。”
“说完?我没有任何想要说的,要杀便杀,若是杀不了。”他缓缓站起身,慢慢的踱到哪囚笼前,“若是杀不了我,终有一日我会回来,找你讨回一切的。”
“来人……封印住这大胆妄为之人!!!”他尖锐的吼叫道,不停的向后退去,那长长的金色拖尾向后甩去,险些被踩着。他心有余悸的暗暗拍了拍胸膛,却又要在众位仙将面前装作十分威武而又冰冷的模样,那表情变得极为可笑。
汶沥端详着天帝的神情,忽然开口:“碧霞珠早已被我销毁,这世上绝不会再有碧霞珠的存在,你们不必再白费心思了,我就算是被拖入无穷地府,也要找人陪葬!天帝你以为你的位置来的多么光明而又正大么?真是可笑,就该让所有的仙都看清楚你们的嘴脸,看清楚我的兄弟们是如何被你们所残害致死的!”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此人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