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兰和梅若萱姐妹听了怜雪这几句发自肺腑的话,顿时羞得满脸绯红,低下头半晌没有说话。
“姐姐以为祖父、祖母疼爱我和哥哥是因为偏心吗?不是的。姐姐请想想,几位伯父在家里的时间有多少?父亲在家里的时间又有多少?如今,姐姐和伯父仍然可以共享天伦之乐。可是,我们兄妹呢?
“从我记事起,父亲在家里的日子掰着手指都能数得清。他几乎每年都在外面巡查边疆,肩负着守卫国门的重任。为了古井国的安宁,为了你们能安享欢乐,父亲不惜自己的性命。留下娘亲终日独守空帏,我和哥哥常年见不到父亲一面,我们付出了多少有谁知道?
“每遇年节,家家户户都是阖家团圆,热热闹闹地过节。我们只能和娘亲思念在外的父亲,担心父亲的安危,盼望父亲能平平安安地回来。那种心情有谁知道?
“祖父母疼爱我们不过是减少一些我们父子终年不能团圆的愁思,弥补一些王室对我们这个家的亏欠罢了。在他们心里,看待所有的孙辈都是一样的,并没有偏爱谁,疏远谁。”
怜雪一边说,声音已经哽咽了,泪水在眼圈了打转,只没有落下来。
梅若兰姐妹静静地听着,心潮起伏,不禁又羞又愧。等怜雪说完,梅若兰紧紧拉住了怜雪的手,含着泪说:“好妹妹,别说了。妹妹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三叔为了古井国付出了所有,婶娘和你们都受了不少苦。过去的事是我们不好,不该听信别人的话对妹妹冷眼相对,出言无状,请妹妹别和我们一般见识。”
“妹妹!”梅若萱也拉住了怜雪,含着泪说:“怨我嫉妒心太盛了,看见祖父、祖母疼妹妹就心生妒忌。没想到妹妹心里的苦楚,请妹妹原谅姐姐。”
怜雪看着二人真诚的眼神,满眼的泪水扑簌簌落了下来,“姐姐!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就当是姐妹们幼年间的玩闹罢了。只要姐姐以后能记得我这个妹妹,我就知足了。”
“好妹妹!”梅若兰和梅若萱抱住怜雪,几乎哭出了声,“不管以后你走到哪里,你都是梅家的女儿,梅家的好女儿!是我们的好妹妹!”
“姐姐!”怜雪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格外酸楚,几乎失声。勉强抑制住自己的心绪,说:“有姐姐这句话,怜雪今生今世没有遗憾了。”说着,拭去泪水拉着姐妹二人的手,“姐姐请坐下说话。”
梅若兰姐妹也拭去泪水,重新归座,问:“妹妹要和亲古鱼国,怎么没有父亲说起?”
“是我请祖父先不要说的。我想等哥哥的婚期过去才提这件事。”怜雪将梅若兰、梅若萱面前的残茶倒了,再次斟上新茶。
“妹妹什么时候的日子?”梅若兰接了茶,关切地问。
“祖父已经定下了十六的日子。”
“这么快?”
“唉!两国和亲不必寻常的婚嫁,古鱼国催得紧,日子就定的急了些。”怜雪叹息道,“我一走别无牵挂。只是——只是娘亲未免孤单。”说起秋慕霜,怜雪的心里不知道是第多少次疼了起来,“哥哥和娘亲从来都不是很亲近,嫂嫂虽然可以侍奉晨昏,毕竟不是自己的女儿,难说能处处遂意。所以,我走之后,请姐姐们在京里的时候,经常抽出一点儿时间到府里来看看,和娘亲说说话,为娘亲稍微缓解一些思念女儿的愁怀。我在古鱼国一定不忘姐姐的恩德,今生若是无缘,来生也报答姐姐的恩情。”怜雪说着,起身转过桌子,提起罗裙跪了下去。
梅若兰慌忙扶住她,说:“好妹妹,婶娘和娘亲是一样的,在婶娘面前尽孝是我们分内之事,妹妹就是不嘱咐,我们也要来为婶娘解愁的。妹妹何必行这么大的礼?快起来!”
怜雪站起来,再次万福,“多谢姐姐!有姐姐这句话,妹妹走得放心了。”
正说话间,灵痕进来说:“三位公主,王后让你们过去。”
“去打水来,我们梳洗一下就来。”怜雪又向梅若兰姐妹说:“想必祖母要安排迎接新人的人。”
梅若兰点头笑道:“想必是了。不知道这位桂家小姐几世修来的福分能嫁笑春这样一个才貌双全的郎君!”
梅若萱一笑,说:“咱们雪儿妹妹也是有福气的,听说兰锦丰的才貌不输于笑春,又是嫡出的王子,身份地位比笑春还好。”
怜雪的唇边掠过一丝苦笑,摇头说:“还不知道是福气还是晦气呢。”
“妹妹这是什么话?妹妹是咱们古井国最好的公主,不仅容貌好,而且才华横溢,聪明能干。那兰锦丰还有什么不足的?只怕成亲之后要把妹妹捧在手心里了。”梅若萱一边洗脸,一边笑说。
“是啊!”梅若兰看着镜子里傅粉,“能娶咱们古井国的怜雪公主是他兰锦丰的福分,他敢欺负妹妹让祖父倾全国之力平了古鱼国。”
怜雪被他们的话引得一笑,说:“姐姐,这是两国之间的事情,不是寻常人家,女儿受了欺负,回娘家诉苦,请三兄四弟帮着出气。妹妹远嫁古鱼国为的就是平息两国的战争,让黎民百姓安居乐业。怎么还能挑起战事呢?”
说话间梳妆已毕,姐妹三人带着侍女赶到内厅。
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前边笙箫响彻,正忙着安排仪仗,预备前往馆驿迎亲。梅公特命赐予梅笑春全副执事,梅鹤庭亲自作为迎宾带着梅笑春前往馆驿迎亲。
内厅外楚氏和韩氏也正站在阶上安排侍女仆妇侍奉婚礼,阶下府里有些身份的仆妇、侍女垂手列里,静候安排。
怜雪和梅若兰姐妹绕过画廊走进内厅,来到白采茹面前施礼,“祖母!”
白采茹看了看她们,笑说:“你们都说什么了?这么投机?说到了现在。”
怜雪含笑说:“不过是我们姐妹间的一些私话罢了。祖母连这个也要问?”
白采茹呵呵笑着,指着怜雪说:“你们姐妹的私话我就不能听听吗?什么时候学会有话瞒着祖母了?到底是大了,也有了自己的小私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