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慕霜见房里没有其他人了,才看了看怜雪,问:“雪儿,秋冷雨今天来是什么意思?”
“无非是想替兰家看看我罢了,我已经见他了。”怜雪说着,脸上浮出一丝凄凉,走到秋慕霜身边坐了下来,“娘亲——”
“雪儿,为了春儿,让你受委屈了。”秋慕霜爱怜地把怜雪揽在怀里,抚摸着她的肩背,叹息道:“想到你又要走我的老路,我心里就胆战心惊的,我真怕你——真怕你应付不了未来的不测啊!”
“请娘亲放心,女儿选的路,女儿知道该怎么走。”怜雪说着,直起身子,“我给哥哥做的礼衣还有几针没有做好,明天就要用了,我还要去赶出来。”
“好吧。记得适时歇息,千万别累着自己。”秋慕霜轻轻拍了拍怜雪的手,关切地说。
怜雪轻轻点头,起身出来,回身望着房门,眼泪涌了出来,怕被侍女仆妇看见,连忙轻轻搌了去,带着灵痕等回到自己的卧房。
怜雪刚进院门,就看见两个小丫头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见她进来连忙止住了话,正襟侍立。怜雪看着她们问:“你们说什么呢?”两个人相互看了看,其中一个说:“林护卫急匆匆地来在郑妈妈,不知道什么事在厢房说话呢。”
“哦!”怜雪微怔,王府里规矩森严,平时后宅不许三尺之童入内,若没有特殊的事情,林珏是绝对不敢到这里来的。向厢房望了一眼,说:“一会儿让郑妈妈到我房里说话。”说着拾阶而上,灵痕连忙赶上来挑起了绣帘。怜雪进来,望了一眼博古架上摆放着的前日梅公送来的珍宝,心上掠过一丝痛楚。
回到榻边坐下,随手拿起还剩下收口的梅笑春的礼衣,拈针穿线收最后几针的锁口。
这一身礼衣做起来是极费功夫的,怜雪几乎每天都要做到四更方得歇息。虽然每一针扎在缎帛上仿佛扎在她心上一般,让她痛不可挡,但做工的精致却并没有因此减少一针一线。
刚做了没几针,郑氏神色有些激动的挑帘进来,“公主!”
怜雪看了看她,向灵痕使了个眼色,灵痕连忙领着侍女们退了出去。“妈妈有事?”怜雪一边做着针线,一边问。
郑氏向左右看了看,见房里没人了,便走到怜雪身旁低声说:“林珏刚才来找我,说他今天在前厅看见一个人,那个人像极了仙逝的雪元帅。”
“什么!”怜雪一惊,手一抖,手里的银针正扎到白皙如玉的纤纤玉指上,顿时冒出了鲜红的血珠。怜雪顾不得手上的疼痛,看着郑氏问:“林叔看见谁了?谁像父亲。”
“就是来为桂家送妆奁的古鱼国的秋冷雨将军。”郑氏说,微微有些发颤的声音向人诉说着她掩饰不住的激动。
“秋冷雨?怪不得我和他初次见面就觉得有几分熟悉似的。”怜雪又惊又喜,旋即又面现凄凉,轻轻摇头了。“天下人相像的也甚多,何况他姓秋,并不姓雪。不会的,不会是他……”
“这也说不得,沧海桑田,世事变迁,谁也定不得会怎样。说不定他们因故未能来到京城,流落到了古鱼国呢。当日离开界碑的时候,夫人给了小姐和小主人一件玉佩,小姐的玉佩上有夫人的名字,小主人的玉佩上有元帅的名字。他是不是小主人,只需问问他有没有这件玉佩就知道了。”
听郑氏说起,怜雪才想起来自己自幼随身的半边玉佩,小时候总也不知道这是何物,秋慕霜只说是为她求来护身的。如今如今听郑氏说起,才蓦然想起玉佩上的字迹,连忙从颈项上解下银链,从衣服里拿出玉佩看时,果然上面有“采玉”两个字。
怜雪看着手上的半边残佩,眼泪再也止不住了,滴滴答答雨点儿一般洒落在了玉佩上。眼前仿佛看到了十几年前那一场惨烈的激战,帅府里母子生离死别的哀伤。“爹爹,娘亲……”轻轻地唤一声“爹,娘”已经是樱唇颤抖,泣不成声。
“公主……”郑氏看着怜雪,往事再次涌上心头,眼泪更是如断线珍珠般落了下来。拥住怜雪说:“公主,我知道你这些日子的苦,想哭就哭吧,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怜雪咬着嘴唇,最终还是抑制住了几乎冲口而出的哭声,轻轻摇了摇头,“我不能哭,明天是哥哥的好日子,我不能哭,不能……”说着,却还是忍不住呜咽起来。
郑氏拥着她,心都要碎了,“这就是命啊!要事元帅和夫人不出事,凭着咱们家和王子的交情,小姐又是这样的品貌,小姐和公子的亲事那是万无一失的。……”
“别说了,别说了……”怜雪在郑氏怀里摇着头,不让她再说下去。
“唉!”郑氏连忙转换话锋,“公主该怎么想个法子,看看秋冷雨有没有这玉佩的另一半才好。”
怜雪慢慢止住了呜咽,拭去泪水,低着头想了想,说:“此事先不要提起,横竖我是要到古鱼国的,路上的时间有的是,那时候再找机会问问他吧。”
郑氏点头,说:“也好。若果真是小主人就好了,公主到了古鱼国也好有个照应。就不怕身单力孤没有依靠了。”
“但愿吧!”怜雪起身洗了洗脸,叮嘱郑氏说:“妈妈出去告诉林叔,此事一定先不要提起,父亲为了古井国毅然捐躯,娘亲也殉节而亡。倘若他真是哥哥,身为雪家子孙却身投古鱼国,被外人知道其不给父母的英名抹黑。”
“我知道,请公主放心,我这就告诉他。”郑氏说着,挑帘去了。
怜雪看着半边玉佩,再次热泪盈眶,含着泪郑重地把玉佩重新系好放在衣内。
此时,已是掌灯时分,灵痕点起屋里的红烛,服侍怜雪吃了饭。怜雪漱洗已毕,将礼衣上剩下的几针缝好,让灵痕和月痕帮着熨好,叠起。
整理好礼衣已经将近三更了,怜雪捧起眼前整整齐齐的礼衣,向灵痕说:“你们把屋子收拾收拾,明天几位公主要来。我去给哥哥送过去,免得明天用的时候忙乱。”灵痕连忙答应着,和月痕等人洒扫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