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报春等梅笑春施完了礼,这才走到梅笑春身后,给他除去身上的斩衰,回身交给侍立的侍从。换玉连忙捧过一身锦绣袍服,明晨捧过一顶碧玉束发冠。梅报春亲自给梅笑春换好衣服,戴上冠。
一切礼毕,梅笑春又拜了八拜,拜罢站起身来。望着梅松庭的陵墓,泪如雨下。梅报春弟兄连忙解劝,梅笑春才叹息一声,收住泪水。
梅报春命侍从收拾起祭礼,陪着梅笑春离开王陵返回城里。
梅笑春又在梅报春的陪伴下赶到王宫拜见梅公和白采茹,道了谢。梅公百般叮嘱了很多话,白采茹也嘱咐了一番,留过午宴才让他回府。
梅笑春要大婚的消息早在古井国京城内外传开,各部官员闻讯纷纷前来道贺。一时间送礼的,道贺的,络绎不绝。王府前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十分热闹。
梅报春、梅迎春早就带着家眷暂住王府,接待往来的各部官员,前往馆驿和秋冷雨协商大婚详细事宜,忙得不可开交。
梅笑春看着府里府外出出进进的人,看着在怜雪张罗下悬灯结彩,装点得喜气盈盈的府邸,布置得一色簇新的洞房,心里却是百味杂陈。除了和意中人喜结连理的喜悦,更有几分愧疚,几分畏惧,还有几分说不上来的失落……
随着吉日一天近似一天,王府里的气氛也越来越热闹,鼓乐齐鸣,人声噪杂,几乎要将王府吵翻了。
秋慕霜依然在自己的卧房休养,并不出面料理,只凭梅报春夫妻安排迎送。随着吉日渐近,所使所用也越来越多,每天找怜雪支取财物的人络绎不绝。怜雪早出晚归,忙得脚不沾尘。府里所有的人都进进出出,忙忙碌碌,脸上自然是喜笑颜开。
唯一闲着的人只有梅笑春了,除了梅报春偶尔会命人叫他去见要紧的宾客,穆氏告诉他该如何行礼,几乎无事可做。每天在书房里翻几页书,抑或小憩片时,抑或望着窗前发一会儿呆。
正当他坐在书案前看着案头白玉盆中的一支白菊发愣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说笑声。锦帘一起,从外面挤进来几个十二三岁的孩童。正是梅鹤庭、梅竹庭膝下的几位庶子。其中有梅鹤庭之子梅挽春,梅送春;梅竹庭之子梅离春,梅留春等五六个孩子。
梅挽春进来便拉着梅笑春,仰着脸看着他笑说:“三哥哥,外面热闹得很,你怎么不出去,一个人在屋子里闷着做什么?”
梅笑春看着这几个活泼烂漫,充满朝气的弟弟,想起自己小时候,心里又有些莫名的伤感,勉强笑说:“三哥哥有点儿累了,在屋里歇会儿。你们去玩儿吧。”
“大哥哥让我们找你去看房子,你不去大哥哥要责怪我们了。走吧!”几个人说着,围着梅笑春连推带拉,要他跟着出去。
“好吧,我去就是了。”说着,牵着最小的两个,跟着梅挽春出了书房。
一边往后面走,梅挽春在前蹦蹦跳跳地笑说:“刚才我们去看了,三哥哥的新房真好看,比大哥哥、二哥哥成亲的房子还要好。”
“那是怜雪姐姐看着布置的当然好!”不知是谁在身后说了一句。
看似平常的一句话,却让梅笑春身子一震,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几个人见他不走了,连忙又来推他,“三哥哥,快走啊!”
“欸!”梅笑春心乱如麻地跟着他们穿过几层院落来到一所精致的院落,门楣上悬着一方新匾,用朱红题着“梅馨”两个字,门上张灯结彩,院子里洒扫的纤尘不染,花木上也都张挂起了锦幛彩花。仆妇侍女出出进进还在忙着,看见他们进来,连忙向两边一分,“公子!”
梅笑春被推着上了台阶,侍女连忙挑起帘子,房中一阵温香扑面而来,举目望去房里已经被布置得恍若天宫一般,锦幛华帏倒挂在金钩之上;博古架上、案上、几上陈列着各色玩器,应季花卉;内室牙床铺锦,罗帐彩绣;窗上的剪花,檠上的彩烛无不散发着盈盈喜气。
怜雪正站在窗前看着侍女粘贴剪花,听见吵嚷声,回过身看见被簇拥进来的梅笑春,脸上掠过一丝凄然,随即含笑说:“哥哥看看,妹妹给你布置的洞房还合意吗?”
梅笑春看看有些憔悴的怜雪,心,再次疼了,“很好了!这些小事让她们去做就是了,妹妹何苦还要亲自看着。太过辛苦了!”
怜雪微微一笑,“我是替娘亲忙的。父亲和娘亲只有哥哥这一个儿子,也只娶这一回亲,怎能随随便便的?父亲不在了,娘亲的身体又不好,只好我这个女儿代为辛劳了。哥哥还有什么不合意的地方?说出来,妹妹命人添换。”
梅笑春连忙说:“已经很好了,我并没有不合意之处。”
梅挽春和几个孩子在屋子里东看看,西望望,笑向怜雪说:“怜雪姐姐真是心灵手巧,布置得三哥哥的房子像天宫一样。”
怜雪笑着捏了捏梅挽春的鼻子,说:“那你以后娶亲的时候,姐姐也给你布置好不好?”
“好啊!当然好啊!”梅挽春兴高采烈地说着,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撅着嘴说:“姐姐出了嫁怎么办?姐姐怎么还能帮我啊?”
童言无忌,却让怜雪心上一酸,勉强含笑说:“姐姐出了嫁也可以回来的啊!若兰姐姐,若萱姐姐她们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是啊!”梅留春插嘴说,“二位姐姐明天都要过来给三哥哥贺喜。”
正说笑着,梅鹤庭打发身边的侍童进来说:“公主,古鱼国的秋冷雨将军前来送桂小姐的妆奁,请公主出去查收、安置。”
“好,我这就来。”怜雪说着,披上一件斗篷,一边系着锦带,一边跟着侍童往外走。
梅笑春看着怜雪的背影,鼻翼一酸几乎落下泪来,连忙跟过来,说:“我和你一起去吧。”怜雪回头看了看他,只一笑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