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是妹妹不好,惹姐姐伤心了。”怜雪连忙抱歉地说,并递给夏恋一方罗帕。
夏恋接过罗帕搌了搌眼睛,说:“都两三年了,也没什么好伤心的。这样也好,一个人无牵无挂的,走到哪里算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
“姐姐尚在妙龄,难道就这样孤苦终生吗?”
“让一个人走进心里不容易,可要让他从心里走出来更不容易。虽然我们没有成亲,没有夫妻之情,可在我心里,已经是他家的人了,我总觉得他并没有离开我,而是时时刻刻都在我身边陪伴着我,帮我排忧解愁。我不能做对不起他的事。”
“姐姐——看来姐姐真是多情之人哪!”怜雪感叹道。
“怜雪妹妹!妹妹就不是多情之人了?以我看来,妹妹才是真正的至情之人。”
“姐姐为了一段不完满的情,坚守至今。可妹妹——”
“世间之人只要沾了‘情’字,就会有无尽的烦恼。尤其是女子,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女子为情所困,因情废命。情由心生,也最伤心。坚守谓之痴情,求取谓之深情,成全谓之至情。在我看来,妹妹的情是至情,是真正的情。我看的出来,在妹妹的心里,对笑春公子已经不是兄妹至之情了。只是,妹妹不愿意看到笑春公子为难,才把自己的情深埋在了心底,想方设法地去成全他,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和妹妹的至情相比。妹妹才是真正的情痴。”
“唉!”怜雪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个世上也只有姐姐知道我的心了。”
“好妹妹!既然已经决定了,就不要再多想了。想得越多,烦恼越多。”
怜雪轻轻点头,说:“妹妹知道。所以,我要把那天晚上听见的话忘掉。我是梅家的女儿,是哥哥的妹妹。哥哥娶了亲,我就能出嫁了。就能和过去做一个彻底的了断,去寻觅一个心仪的人,嫁作他人妇,像娘亲和祖母那样相夫教子,平淡一生。”
“唉!”夏恋听出了怜雪话语里的凄凉,暗暗叹了一口气,问道:“妹妹明天还要启程回京吗?”
怜雪点头,“嗯!我想早点儿回去看完娘亲。”
“也好。大王子自然会派车仗护送妹妹回去,省去了鞍马劳顿,于妹妹的病情倒也没有什么不利。在王府里调养总比在这萧瑟冷清的边关要好很多。”夏恋说着,帮怜雪宽去外面的大衣裳,拉过被子盖到她身上,说:“妹妹好好歇歇吧。”
“姐姐!姐姐一定要随我回京,我舍不得姐姐。”怜雪拉着夏恋的手,恳切地说。
“我自然要跟着妹妹回京的。如今我已经是无家可归的人了,还指着妹妹收留我呢。”夏恋笑说。怜雪让她说得也忍不住笑了,“姐姐今天晚上就在这里睡吧,妹妹还有很多话要和姐姐说。”夏恋点头,说:“好!我也要看着你的脚,晚上睡实了扭着,碰着就不好了。”怜雪一笑,往里挪了挪,腾出空地。夏恋抱过一床被子,打发走了侍女,姐妹二人拥被闲话。
梅笑春从怜雪的房里出来,站在阶下又回望着窗棂上透出来的光亮,五内辗转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回到居所,无意中抬头,见梅鹤庭的房里还亮着灯光,便拾阶进来。梅鹤庭正在等下看公文,见梅笑春心事重重地进来,连忙说:“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到伯父这里来有事?”
梅笑春笑了笑,说:“也没什么事。侄儿明天要去解界碑之危,不能再在伯父身边,请伯父多加珍重。另外,雪儿说明天要回京,请伯父安排车马送她们回去。雪儿的身体还很虚弱,禁不起鞍马之苦。”
“哦!”梅鹤庭愣了片刻,点头说:“你放心吧。我一定安排妥当的人送雪儿回京。”
“多谢伯父!”
“早点儿回去歇息吧,明天早点儿动身。救兵如救火,耽误不得。”
“是!”梅笑春答应着,退了出来,回到自己的房中,和衣躺倒床上,心情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一会儿是受伤的怜雪,一会儿是桂羽秋,一会儿又是秋慕霜,一会儿是梅松庭……也说不上到底想些什么,烦乱得几乎让他窒息。
次日,天色未明,梅笑春就起来了,梳洗已毕想去看看怜雪。可是,没走几步便有止住了脚步。踟蹰半晌,叹息着摇了摇头,向换玉说:“你不必跟着我去界碑了,留下来护送公主回京吧。”换玉连忙答应。梅笑春这才返回身带着明晨赶奔校场,点齐人马前往界碑解围。
怜雪和夏恋闲话半夜,方才各自安寝。次日起来,梳洗已毕。侍女回说:“公主,换玉来了。”怜雪一愣,“让他进来吧。”侍女出来唤换玉进来。
“参见公主。”换玉施了礼垂手而立,“公子临行命我留下来护送公主回京。”怜雪点头,说:“多谢哥哥的好意。既然如此,换玉哥哥去令人准备车辆,我去向伯父辞了行,就登程回京吧。”
“昨天公子已经和大王子说过了,大王子已经为公主准备下了车仗。”
“哦!”怜雪心里一翻,一股莫名的酸楚,说:“哥哥倒是有心的人。也好,你让他们预备好了等我。我辞了伯父就走。”
“是!”还有去了。
怜雪令侍女请来了任夫人,向她道谢,告辞。任夫人十分挽留,怜雪笑道:“我离开家时间也不短了,怕娘亲惦念,要早些回去。如有缘,他日在与夫人盘桓。”任夫人又要命人准备礼物相送,怜雪坚决辞谢。任夫人只好作罢。任夫人看怜雪的脚受了伤,忙命人抬来一乘小小的竹轿,送怜雪到前面。怜雪很感谢任夫人的周到,辞了任夫人坐着竹轿来到梅鹤庭的住所。
梅鹤庭正等着她,夏恋扶着她进来施礼。梅鹤庭看着一瘸一拐的怜雪大吃一惊,忙问:“雪儿,你怎么了?怎么走路如此颠簸。”怜雪连忙说:“昨天晚上走路不小心崴着了,不碍事的,请伯父不要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