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雪走到麾下停住脚步,躬身施礼,说:“古井国使者参见古鱼国王子殿下。”同时,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帅位上的兰锦丰。看他的年纪不过弱冠,身上穿着锦绣团花锦袍,头上戴着碧玉束发冠。一张周正的容长脸,如新敷了茉莉粉一般,白里透红,温润如玉。两道剑眉斜飞入鬓;一双俊目炯炯有神;鼻梁端正;唇若涂朱。论容貌并不输于梅笑春,只是看上去冷峻了一些,使人敬而远之。
兰锦丰扶着帅案,也在打量着怜雪,见她十六七岁的模样,身材停匀,面庞如玉,眉目若画,一身素白长衣更衬得他器宇不凡。不由自主地升起几分好感,说:“贵使到我的大营所为何事?”
“奉我家大王子之命前来下书。”怜雪昂然答道。
“呈上书信。”兰锦丰冷冷地说。
“殿下请过目。”怜雪说着,双手把国书举过头顶。
中军官连忙接过梅鹤庭的国书放在兰锦丰面前的帅案上。
兰锦丰打开国书从头至尾看完,暗暗佩服,“好文采!不知道这份国书出自何人之手?字字句句有理有据,不卑不亢。”反复看了两三遍,半天没说话,暗想:“果然不出所料,梅鹤庭想要和谈。按理说化干戈为玉帛,对两国都有益处。只是——父王碍于和古杨国国君有旧亲,才答应帮助古杨国出兵征伐古井国的,我却要和古井国议和,父王能不能同意啊?古井国现在四面临敌,国内兵力分散首尾不能兼顾,才想和古鱼国议和,以期尽快平息此处的战事,以集中兵力抵御其他几国。等将来古井国和其他几国的战事平息了,他们会不会回过头找古鱼的麻烦呀?”
兰锦丰沉吟半晌,紧盯着怜雪冷冷地说:“你们古井目下战事四起,致使朝堂内兵力分散,没有办法集中兵力抵御古杨国等其他几国。便想用权宜之计,和我古鱼国议和,以使我古鱼国退兵,你们好全力抵御其他几处外患。等将来战事平息之后,你们便会返回头来向我古鱼报复。”
怜雪冷然一笑,朗声说道:“殿下怀疑我家大王子议和之心不诚?”
兰锦丰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冷峻的笑意,说道:“兵不厌诈!”
怜雪又一笑,说:“我家大王子听闻贵国驸马桂洪膝下有一女,名唤桂羽秋,和我家笑春公子年貌相当。我家大王子愿意为笑春公子求取桂小姐为妻,两国结成姻眷以示诚意。殿下以为如何?”
“噢?”兰锦丰看了看旁边的桂洪,眼睛里露出一丝莫测的神色。冷冷一笑,说:“怎么?梅鹤庭想拉拢我国肱股之臣为内应吗?”
桂洪听怜雪说出梅鹤庭要为梅笑春求娶桂羽秋,心中大喜。他太喜欢梅笑春了,自己的女儿也中意他,他们如能结成连理堪称一桩美事。忽听兰锦丰说出这样一句话,桂洪不由大吃一惊,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细的汗水,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兰锦丰的脸色。
怜雪冷冷一笑,说:“殿下何故如此多疑?据我所知,殿下虽然年及弱冠,至今尚未册封王妃。殿下若信不过我家王子求亲之诚意,也可以向我国国君求娶一位公主为配,古鱼国和古井国以亲换亲结成亲眷之好。殿下既可以得一位公主为妻,又可以牵制我古井国,岂不是两全其美?”
“哦!”兰锦丰不由得再次打量着怜雪,怜雪的话拨动了他心里的一根心弦,剑眉微蹙,沉思半晌,说:“梅鹤庭王子真的有意议和?”
怜雪冷笑道:“我家王子若不是处于至诚,何必派遣我出使贵国大营?莫非……王子做不了古鱼国国君的主?”
兰锦丰冷然一笑,说道:“别的事也许本王做不得主,似这等战和小事,本王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说着,看了看桂洪,“姑丈,你看这件事可行的?”桂洪连忙施礼,战兢兢地说:“一切听凭王子决断。”兰锦丰一拍帅案,向怜雪说:“好!就请你家王子三日后午时到玄武关下,本王和他面谈和亲结盟之事。”
怜雪一笑,说:“王子果然是爽快之人,我这就回禀我家王子,三日后,在玄武关下亲自面见王子。”
“好!一言为定!送客!”兰锦丰斩钉截铁地说道。
秋冷雨连忙过来,向怜雪说:“请。”怜雪一转身,在秋冷雨的陪同下昂然走出大帐,一直出了营门。回身向秋冷雨说道:“多谢秋将军引见之情,告辞了。”
秋冷雨点点头,说:“我家锦丰王子也是不愿和古井国开战的,只因王子平乱不在朝里,并不知国君派遣桂老将军和古井国开战的事,故而未能及时劝阻陛下。此次前来就是为了阻止战事进一步发展的。若能再次和古井国结成盟好,也不枉我家王子来这里一趟了。”
怜雪看着秋冷雨,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莫名的亲切似的,感激地点点头,说:“多谢秋将军向我交底。如果这次两国能够顺利结盟,秋将军功不可没。”
秋冷雨的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笑容,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战,不仅与国不益,更与民不益。能化干戈为玉帛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小将军请在梅大王子面前多多周全,尽快达成盟约才好。”
怜雪一笑说:“这是自然的。秋将军请回吧,小可告辞了。”说着,飞身上马。秋冷雨一抱拳,说:“恕不远送。”怜雪也抱拳还了一礼,回身一抖丝缰战马向玄武关疾驰而去。走出几里路,料着古鱼国不会反悔追赶了,才放慢马蹄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在马上回身又望了望身后的连营,古鱼国的大营已经恢复了平静,怜雪这才飞马返回玄武关。
梅鹤庭自怜雪走后就一直忐忑不安,担心怜雪的安危,正在白虎堂往来踱步,梅笑春急匆匆走了进来,焦急地问:“伯父,听说伯父命人找雪儿有要事?”
“呃——”梅鹤庭一怔,“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