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有司官高声唱着喜词,兰锦丰站了起来,“请昭月公主于归完成大礼!”语气中有着不情愿和不屑。怜雪这才在侍女的搀扶徐徐站起身来。兰锦丰转身走出帷幔,怜雪随后也走了出来,在案上又拈香施了礼,才在宫婢、内侍的簇拥下走出静轩,踩着红毡向外走去。
一路行来,两边侍立的人群无不为怜雪的美丽所折服,默默赞叹着这对绝世佳偶的喜结良缘。
走到二门之外,怜雪在侍女的扶持下登上彩车,内侍服侍兰锦丰上马。主理官员命令起行,全副仪仗缓缓而动,出了御园,向京城走去。秋冷雨领着随同怜雪而来的护卫人等随后护送。林璎珞和夏恋也带着侍女出了御园,登车返回秋府。
迎娶的队伍回到京城时,喜庆的气氛达到了高潮,街上人声鼎沸,笑语喧哗。回到王宫之后,先在偏殿行了国礼,才在有司官的引领进入梨馨苑。
尹若寒怕兰锦丰使性子,在婚礼上闹出事来,被别人取笑。便亲自带着几个有身份的年老宫婢来到芷芬院洞房,要亲自看着兰锦丰行礼。此时正在香案旁边的榻上坐着,宫婢围着说不尽的祝贺之词,奉承之语。
随着乐声的由远而近,尹若寒举目望去,一群彩衣宫婢簇拥着兰锦丰和一位十六七岁的丽人缓步走了进来。不问可知,那丽人就是昭月公主了。尹若寒细细打量着怜雪,见她行动如风拂清荷,容貌若仙子临凡,通身一派天人的气派,先升起几分喜爱。“这孩子果然名不虚传!锦丰娶了她方不负古鱼国嫡出王子的身份。”眼睛不禁有些湿润了。爱子成婚,了解了一桩天大的心事,作为母亲,尹若寒怎能不高兴!怜雪的美丽娴雅让尹若寒更为高兴。
有司官指引着兰锦丰和怜雪在香案前的新席上左右站好。回身在金盆中洗了手,从香案上拈了香,在红烛上点燃插进鎏金青铜炉里。旁边披着锦幅的司仪高声赞礼,随着司仪“拜”“兴”的唱诵声,兰锦丰和怜雪在拜垫上依次施礼。
三叠大礼行完,有司官和司仪等人先行退了出去。
兰锦丰的乳母李氏命宫婢扶着怜雪在牙床的右侧坐下,又命内侍扶着兰锦丰在左侧坐好。
宫婢用荷叶金漆盘端上一碗肉糜饭,李氏一边吟唱着同牢喜词,一边亲自喂了兰锦丰和怜雪三口饭。吃完同牢饭,宫婢捧着荷叶盘退下。
又有一对童男童女捧过嵌金莲花盘,盘上放着两个用五彩丝绳系着的赤金合欢杯,杯子里满满的盛着合欢酒。
在李氏和尹若寒的催促下,兰锦丰端起一杯酒饮了半杯,将杯子放下。怜雪优雅端庄地也端起一杯酒,轻轻抿了一口,放下杯子。这就是合卺了,饮完合卺酒,就意味着正式结成了夫妻。
合卺之后,李氏又从兰锦丰和怜雪的头上剪下一缕头发,绾成同心结用红丝系好,放在预备好的锦盒里,交给随同怜雪而来的灵痕。
尹若寒见必要的礼数都很圆满,心里十分满意,便带着宫婢起身离去了。李氏送走尹若寒,返身回来命内侍服侍兰锦丰除去冠带,命宫婢服侍怜雪卸妆宽衣。不多时,兰锦丰和怜雪身上的礼衣被一层层除去,只剩了素纱里衣。李氏这才带着内侍宫婢等人放下内室上的帷幔退出洞房,关上房门各自散去。
将近三个时辰的婚礼繁琐至极,对于举行婚礼的人无疑是一种折磨。
怜雪坐在牙床上微微低着头,心情还是如前几天一样的平静,只是身体感到了极度的疲倦。
兰锦丰勉强在尹若寒和李氏的监视下行完了礼,众人散去,房里只剩下了他和怜雪,那种莫名的恐惧和厌恶迅速填满了心头,冷冷地哼了一声,从衣架上拿过预备更换的衣服,挑帷幔走出内室,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开开房门摔门而去。
怜雪只是低着头,听着耳边传来的兰锦丰的冷哼和脚步声,以及带着几分怒气的摔门声,“唉!”一声微弱的叹息从怜雪的心底发出,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纹。这才直了直腰,打量了几眼金璧辉煌,富丽华贵的洞房。炉里飘着氤氲的龙涎香气,灯檠上摇曳着温暖的灯光,给冬日的洞房平添了几分温馨和喜气。
只是怜雪的心却依然如洞房外的冰雪一样寒透骨髓。随手拉过早已铺好的锦衾紧紧裹住自己的身子,躺在彩绣并蒂莲花的华枕上,缓缓合上了双眼。她太累了,现在只想好好歇歇,好让她尽快恢复精力应付以后的生活。
兰锦丰出了洞房之后,头也没回地回到外书房。和风、顺雨好几个小内侍正议论怜雪的美貌,忽见兰锦丰进来,吓了一跳,连忙垂手而立,“殿下!殿下不在洞房陪伴王妃,怎么到这里来了?”
兰锦丰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走到书案前重重地坐在了椅子上,“你们少多事!去给我拿一些酒菜来!”
和风、顺雨看着脸沉似水的兰锦丰,吓得心头打颤,不敢多说话,连忙和几个小内侍悄悄退出书房。
兰锦丰随手从书案上拿过一本书翻开,一个字没有看进眼里,又重重地摔在了书案上。
时间不大,和风和顺雨用金漆盘端着几个精致的菜肴,和一壶御酒进来,一一摆在书案上。兰锦丰看着他们,冷冷地说:“不许将我回书房的事告诉王后,知道吗?明天王后若是斥责我,我剥了你们的皮!”
和风、顺雨吓得脊背直冒冷汗,慌不迭的连连点头,“是!殿下!”
“出去吧!”兰锦丰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两个人巴不得一声,慌忙退出了书房,随手掩上房门,抱着执帚站在廊檐下听候呼唤。
兰锦丰独对孤灯,自斟自饮,心里像一堆乱麻不停地缠绕,翻搅着,让他焦躁不安。不觉间倦意袭来,便用手臂支撑着趴在书案上朦胧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