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酉时的来临,御园的气氛越来越为活跃,人来人往衣袂簌簌,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京城里更是热闹异常,笙箫声、爆竹声、喧嚷声、马蹄声、銮铃声……搅在一起,搅得古鱼国国都如烧开的热水般沸腾了起来。
迎亲的仪仗从王宫的正门缓缓而出,各色彩旗、彩幡迎风飘扬;绮罗伞扇遮蔽天空。乐师奏起笙管笛箫,乐声悠扬。打头的是五百金甲武士,后边跟着乐队和全副仪仗,再往后就是有司官陪同身着吉服,骑坐骏马的兰锦丰。最后是迎娶的彩车和随侍的内侍宫婢。
从昨天晨起,随着吉时的一点点临近,兰锦丰也越来越焦躁,看着身边的内侍们没有一个顺眼,申斥过这个,又呵斥那个。命人去找秋冷雨,得到的回报无疑是秋冷雨身在御园,找不到人影。秋冷雨的不觌面更加重了他的烦躁和恼火。尹若寒没办法只好亲自看着他,命他的乳母李氏早晚抚慰,命和风等人好言哄着,才勉强压下他几乎发作的恼怒。眼看吉时将近,尹若寒亲自看着兰锦丰更衣已毕,命和风、顺雨服侍他在上马,在有司官的陪同下前去迎亲。
兰锦丰剑眉紧锁,颇有些不耐烦地抱着一只鸿雁坐在马上,丝毫看不出即将完成大礼的喜悦。和风、顺雨相互看看,望着兰锦丰挤眉弄眼,指指点点。兰锦丰只当做没有看见,心不在焉地跟着迎亲的仪仗缓缓而行。
队伍出了城门,负责引导的官员才命车马尽快脚步,以便在吉时前赶到御园。这一路仪仗一溜排出十几里地,这里刚刚出城门,引导的武士就已经到了御园外。
秋冷雨闻报一边命人往里送信,一边连忙亲自迎到御园外,和负责的官员相互见过礼,垂手等候兰锦丰的到来。过了又有半个时辰,才看见兰锦丰在有司官的陪同下跨马而来。秋冷雨慌忙迎上来施礼,“微臣秋冷雨参见殿下。恭喜殿下大婚之喜!”
兰锦丰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嘴角挤出一些笑意,说:“多谢啦!”秋冷雨没说话,只往旁边一闪身让出道路。有司官下马,命和风牵着兰锦丰的马匹直接进了御园,在二门外下马。向秋冷雨说:“请秋冷雨代为传话,请公主登堂。”秋冷雨点头,连忙亲自赶到静轩外,命宫婢往里送喜。
此时,林璎珞、夏恋和冷云还在为怜雪的礼衣妆容做着修补,听见前边乐声悠扬,人生噪噪,知道迎娶的人已经来了。怜雪微微低着头,脸上依然如春水般平静。宫婢进来说:“秋将军请公主登堂。”
郑氏看着怜雪,说:“公主,该出去了!”怜雪微微一点头,依旧没有说话。郑氏命灵痕和月痕扶着怜雪起身,走出静轩。林璎珞和夏恋亲自送到静轩的院门外,拉着怜雪的手叮嘱几句。怜雪含笑点头,说:“请姐姐放心,我知道该怎样应付。姐姐也收拾一下,随后回城吧,晚了要关城门的。”林璎珞笑说:“不劳公主嘱咐,我已经命人准备车马了。”
怜雪含笑一点头,这才在灵痕等人的搀扶下,跟着冷云转过画廊,来到正堂落座。冷云命宫婢放下罗帏,等候兰锦丰奠雁。看一切妥当了,冷云才命宫婢出去请兰锦丰进来。
有司官命一个小童儿怀鸿雁跟着,向兰锦丰说:“请王子登堂奠雁!”兰锦丰蹙着眉看了一眼有司官,颇有些不情愿地在内侍、有司官、秋冷雨等人的簇拥下拾阶而上,走进厅堂。
有司官高唱喜词,发一声喊。童儿把怀里的鸿雁从帷幔下扔了进去。里面侍立的灵痕等人连忙抄手接了过去,用红丝缠住雁喙,再用半匹红绫裹住雁身。在有司官吟唱声中,帷幔缓缓分开,露出端坐在雕鞍上的怜雪。这些有司官,内侍们个个惊异,悄声啧啧称赞。
有司官高喊一声:“请九王子奠雁!”兰锦丰只得抱着大雁走到怜雪近前,在锦缎团龙拜垫上跪了下去,将大雁放在怜雪脚下。微微一抬头,正好怜雪四目相对。
“啊!”兰锦丰冰冷的心不由自主地怦然一动。虽说当日在玄武关外和怜雪有一面之缘,那个时候怜雪是女扮男装的,看上去英武飒爽。如今凤钗翠翘,一身锦衣华服,如烟润牡丹,露滴海棠,温婉柔美,和当初判若两人。怜雪超凡脱俗的美丽在这一刹那拨动了兰锦丰的心弦。但,随之的不是生怜,而是更加重了对怜雪的恐惧和厌恶。
在兰锦丰的眼里越是美貌的女子,越是贪婪无耻。那些后宫的女人们就是他眼中的证明,她们仗着自己的美貌卖弄风情,在兰公面前邀欢争宠,以期获得更多的权势和金钱。
怜雪的美貌无疑让兰锦丰把她和后宫的妃嫔们联系在了一起。想起她深入古鱼国大营,建议兰锦丰娶古井国的公主,又在梅公面前自请远嫁,兰锦丰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太有心计,每一步都算计天衣无缝。认为嫁给自己的目的无非是看中了他的身份,以及他有可能带来的权势和荣耀。因此,兰锦丰在蓦然的心动之后,更加深了对怜雪的恐惧和厌恶。
只是一面之缘,兰锦丰在怜雪的心里只留下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如今他就跪在自己面前,怜雪可以认真的看他两眼。他的俊美,他的英武确实可以和梅笑春比肩,堪称天下少有。怜雪再次肯定了自己的眼光,“这是一个值得嫁的人!”与此同时,怜雪也在他的目光中看到了寒冰一样的冷漠,还有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反感和恐惧。
在那一刹那,怜雪已经敏感的预感到了自己婚姻的艰难和不和谐。但是,她没有失望,因为她的希望已经在王府后园被梅笑春冰封了,没有希望自然就不会失望。她更没有惧怕和懊悔,那不是她的性格。只是淡淡地从唇边掠起一丝笑意,向兰锦丰微微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