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栾殿乌压压挤了一屋子的人，惠嫔，端嫔，静妃，佟妃，萤常在，玢答应，澜答应等嫔妃堵在皇后卧房门口，面色忧急，羲儿，婵雯，祈君赶到凤栾殿时，皇上和太医已经在皇后卧房守着了。
羲儿和祈君一向和皇后交好，今日皇后成了此等模样，心里亦是如焚，一名小宫女端着一盆血水从卧房中出来，羲儿拉住她盘问。
“屋里的皇后娘娘怎么样了？太医怎么说？孩子保住了吗？”
小宫女泪眼婆娑：“回顺嫔娘娘话，皇后娘娘生了个小皇子，太医说娘娘生小皇子的时候有些难产，导致血崩，怕是救不起了，皇上和平妃娘娘正在里面呢。”
羲儿身子一震，顾不上宫人阻拦，排开众人冲进卧房中，婵雯，祈君一同跟了上去。
床榻上的皇后面色如霜，就像在冰雪中冻住了几个时辰般，丝毫没有血色，皇上守在床边握紧皇后的手，就像有说不完的话一样依依不舍。
羲儿一个越步扑上床边，泪眼盈盈。“娘娘，羲儿来看你了。”
皇后微微眯开眼，吃力的笑着：“你来了。”
羲儿点头，在她没踏入凤栾殿时，她总想着皇后娘娘不会有事的，当真正看着皇后的模样，才知道血崩是多么可怕，皇后就像泡在血水中一般，好多血，真的好多...
皇后用尽全身力气拉起羲儿的手，将她的手掌搭在皇上的手掌上，气息犹弱：“羲儿，你知道吗？皇上是真心爱你的，就像我真心爱皇上一样，我是皇后，是皇上唯一的正妻，咳咳...我总以为...我总以为我可以跟皇上一起白头到老，如今...看是不行了...”
皇上将她的手贴近脸庞：“幕兰，不要说我不爱听的话，你会好起来的，还有我们的儿子，我们一起到老，好不好？”
皇后微微摇头：“不要再安慰我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只是羲儿，你要答应我，答应我...咳咳...”
“我答应你...羲儿什么都答应你...”
“答应我，替我好好照顾皇上，爱护皇上，替我跟他白头到老...”
替她跟他白头到老...一个女子，到死都念着心爱的男人......
深冬的风吹得刺骨，整片皇宫被罩在银装素裹中，雪花飞卷...一片...又一片...吹进了景阳宫的庭院...
宫女太监们穿起了厚厚棉衣，冬天，本是一个冰冷的季节，事实也确实如此...
皇后去世，皇上心念于她，甚至连早朝都心不在焉，下了早朝便把自己关在乾清宫...不准妃嫔打扰，有时候甚至连羲儿都被拒之门外。
“已讶衾枕冷，
复见窗户明。
夜深知雪重，
时闻折竹声。”
“娘娘，又在作诗啊？”沁荷闻了闻手中的梅花，递了一株给羲儿。“开得很好呢。”
梅花...羲儿拿在手中，只觉特别熟悉。
“确实开得不错，在哪摘的？”
“梅园啊...”
梅园...
寒冬是梅花最灿烂的时期，冰枝嫩绿，疏影清雅，花色美秀，幽香宜人。羲儿穿行其间，梅花或仰，或倾，或倚，或思，或语，或舞，或倚戏冬风，或笑傲冰雪，总之奇姿异态纷呈，令人流连。
一男子身着轻薄白衣，舞剑于红梅白雪之中，一招一式稳健而流利，清扬翩翩，就像一位仙子清然飘舞，惑人心弦。
“初阳当空霭色阴，狂雪呼啸下乾坤。
风打飞絮霜华乱，鹅毛旋舞沙中转。
十一月末苦寒天，横云大雪入神幻。
飘飘不知何所至，怅惘苍穹薄日溃。
年年最喜风雪时，放马长歌博一醉！”
一剑舞毕，翘剑刺于石桌之上，一杯小酒顺剑而起，飞于唇边，一仰而尽。
“好酒！”
“好！”羲儿鼓掌而行，“没想到王爷有如此雅兴，天寒地冻，竟还身着薄衣舞于梅雪之中。”
常宁将剑背于身后，点头行礼：“顺嫔娘娘有礼。”
羲儿服身：“纯亲王有礼。”两人围桌而坐。
许久没来这梅园，羲儿有感而发：“记得上一次踏足这梅园还是五年前，只不过那时是夏秋季节，无缘看这梅花盛开，没想到今日有此缘分赏梅，却已过了五年了。”
常宁饮罢一杯酒，“梅花是开给会欣赏的人看的，既然顺嫔娘娘喜欢，不妨多来坐坐。”
“呵呵，只怕宫中闲言闲语多，给王爷惹麻烦了。”
“我不怕。”
“呃？”
常宁自知口快，解释道：“清者自清，有什么可怕呢？”
“那倒也是。”顿了顿，“今年梅花开得旺盛，看来王爷要多酿些梅花酒了，到时候可别忘了送嫔妾一坛。”
常宁笑道：“若娘娘爱喝，臣弟多酿几坛就是。”
羲儿悠然一笑起身作别：“那就谢谢王爷了，嫔妾还要去看看皇上，不打扰了。”
“等等！”
“嗯？”
“你喜欢皇兄？”常宁顿了顿，终是问出了口。
“也许吧...”
也许...做了妃嫔，除了一心一意的爱皇上，还有其他选择吗...
......
自从皇后去世，皇上的胃口和食欲变得清少寡淡，有时羲儿做的饭菜还吃一些，御膳房端来的食物，玄烨看一眼就吩咐撤了。
因此，平日里羲儿除了跟祈君婵雯散散步，聊聊天，就是给皇上准备饭菜。
“今日我煮了一些猪肺汤，皇上你趁热喝吧...”
“嗯。”玄烨伸出手掌，专心看着折子，每逢年关奏折特别多。
羲儿瞧见他忙，端着汤碗上前。“皇上不介意的话，还是我喂你吧。”
羲儿拿着汤匙舀起一小勺，小心翼翼的吹了吹送到玄烨嘴边。
玄烨看呆了眼，睫毛微动，就像要把眼前的可人儿看穿一般。
一匙汤喝完，羲儿拿出娟子轻轻擦拭他的嘴角，真似一个好妻子服侍丈夫一样细心。
玄烨抓紧她的手质问：“你爱上我了？”
“是！”
“是吗...”
“...”
“那你敢侍寝吗？”
“我是你的嫔妃。”
玄烨松开羲儿的手腕，苦笑：“代替皇后吗？告诉朕！你是想替皇后完成遗愿吗？”
“朕告诉你，你永远无法代替她，你就是你，朕的顺嫔。”
羲儿没想过要去代替谁，既然入了后宫，她知道皇宫就是他一辈子的家，皇上会是她唯一的男人和归宿，只是，她不想再这样有名无实的耗着了，她想把心转移给疼爱她的玄烨，而不是一直想念着不该想念的人，她需要放下，也许，她也在逃避，让自己死心。
“汤凉了，我去热一热再来。”
“徐公公。”
“在。”
“吩咐敬事房，今晚朕歇在顺嫔娘娘宫里。”
“是。”
玄烨盯着她的背影，似故意说给她听得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