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儿,我给你带了个人来。会是你想见的。”乔影推开门,走廊里的亮光,拉长了门口的影子。君眉躲在房间的角落不出声。
“你放开我!”
“小爷,你就这么和你的救命恩人说话?”
“我呸!”
门被关上,房间内一盏孤灯,似乎要被黑暗吞噬掉。柳君眉一眼不发,想知道这个人究竟是敌是友。
“君眉……是你吗?”
在听到声音的一刹那,柳君眉只觉得眼睛模糊了一片,这么长时间没有人这么亲切地喊出自己的名字,她还以为这世上所有关心自己的人都已经离开。“天翔……”柳君眉从角落里走出。
傅天翔站在中间,高举着灯盏,这还是柳君眉吗?一身男装打扮,消瘦得快要看不出人形来,眼神躲闪迷离。
傅天翔快步跑过去,想要拥抱君眉,柳君眉却防御似的向后退了几步。“你知道是谁害了我全家?”
傅天翔将灯挑亮了一些,屋子里登时亮了不少,傅天翔的脸也逐渐清晰。原本硬朗的脸上,额头处有一道几寸长的伤痕,脸上虽干干净净的,衣服却有些破烂。
“你也受伤了?”君眉哑着声音问道。
傅天翔摸了一下伤疤,“哦!没事。哪日你报了家仇,记得为我多填一刀。”
“你也被他们伤的?”柳君眉走上前一步,坐到桌子前。“你怎么回来苏州?”
“这还得从头说起。”傅天翔拨了拨灯芯,为君眉添了一杯茶水。“那日,泉盅的酒要下江南,因为中间出了林林总总的案子我只能押送下来,谁知路上就然在客栈碰到了一伙人正在买泉盅的酒,我领着一帮人拿下他们,却从他们嘴里套出个消息……”
客栈的马棚里傅天翔带着几个人拿着绳棍捆绑着,“给我捆结实了!”傅天翔招呼着,“哼,敢兑我的酒?上次去你们店里看来还是打得不够狠!”
“爷饶命啊,小的也是受人之命,小的记住了,以后只动别人的,不动咱家的了。”那人不住磕头。
“说!你们还懂什么鬼心思了。老实交代了,免受皮肉之苦。”傅天翔脚踩过去。
“我们还有人跟着盏春的,要取了他家的酿酒秘方,了结了那小娘子的性命!”
“袁家的?小娘子?”
“是啊!袁家的夫人回苏州,一路上只等拿到秘方就下手。”
柳君眉,傅天翔一惊,要害的人居然是柳君眉。“什么人要害她?你们后台是谁?”
突然马棚外,飞出几个飞镖,那几个人应声倒地,再也问不出话来。
傅天翔看了看君眉,如今她平安出现在自己眼前,也算放心了。“我想跟踪你的人,肯定也在客栈。我怕他们真要对你不利,所以一路跟着他们,想在见到你的时候告诉你。结果一路上都没看见。”
原来当真是自己连累了家人?柳君眉心里一颤,祸水啊。
“他们说那天晚上你就到了家,所以今天一定要动手。我想赶在他们之前找到你,结果我去的时候大火已经烧起来了。”傅天翔脸上露出一丝自责。
柳君眉说:“错不在你。那你的伤?”
傅天翔拿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柳府的地址,他匆匆行走在夜幕中,远远望去,前面的夜空中升起一朵红云,紧接着就是噼里啪啦的声音。这下不好,傅天翔加快脚程,向柳府跑去。
火气夜半,加上柳府在城边,根本无人帮忙。傅天翔赶过去时,大火已经从东厢房烧起。君眉还在里面,傅天翔抱着这一念头,一跃而入,冲进火海。
“君眉……咳咳……君眉……”傅天翔捂着口鼻在院中奔跑。
院子有些诡异,如此大的火势,却无一人叫喊,像是一座死宅。眼看着房梁一个个塌下,却始终没有君眉的影子。傅天翔在火海中看到一处院子里两个人影。
“君眉……”傅天翔跑过去,却看到两个蒙面人回头,那两人相视一眼后,提起朴刀向他冲来。
傅天翔本就因为奔跑耗了不少气力,加上心急如焚,在这火场烟尘四起,根本招架不了。他情急之下,出手抓到一人右臂,用力撕下他的衣袖,隐约看到右臂上有个图案。刚要夺刀,另一人举刀向前,傅天翔躲闪不及,额头上一道,鲜血留下。
“你找的人在里面!”其中一个人指着院子深处的滔滔火海,说完后,两人飞身离开。
傅天翔捂着伤口,向里面走去,灰尘不时涌入他的口鼻,让他说不出话来。他被掉下来的横梁砸中后腿,只能匍匐向前。
“我看着漫漫火海,想到你还在里面,找是找不到,救也救不出来。你若死了,我可该怎么办?”傅天翔不经意间心迹袒露,自己没发现,君眉却听在心里。
他去救了自己,虽未成功,却只身火海还受伤。刚才冰冷的心,慢慢有些回暖,“那后来呢?”
“我躺在火海里,动弹不得。没想到却碰到乔影。真是造化弄人,居然被他救了。”
“乔影救的你?这事真不是他做的?”柳君眉有些不相信。
“我也想是,结果不是!那帮人路数和乔影不一样。我也以为做假酒的就是他们。后来才知道此假酒案非彼假酒案。是两拨不一样的人。”
“你没有问出他们是谁派来的?”柳君眉追问一句。
傅天翔摇摇头,“不过我看到他们右臂上文有一个麒麟,我总觉得那个标志在太原府的什么地方见过,只是我一时想不起来。”
傅天翔拿过一支笔,在白纸上大概画了一个模样,递给君眉。
君眉看着,的确很熟悉,可真想不出在什么地方见过。
看着柳君眉绞尽脑汁思索的样子,傅天翔怜惜地说:“君眉,你瘦了。”
柳君眉抬起头,冷冷地笑道:“瘦了?可我还活着啊!”
“你家人……”
柳君眉咬牙半响,强忍着眼泪没有留下来,“都没了……”
傅天翔站起来拍了拍君眉的肩膀。他是经历了那场大火,他知道那是多么的可怖。“都怪我,如果我早一步赶到你家,或许……”
“不怪你,要怪只能怪我。”柳君眉哽咽着说,“都是我害的,他们要杀的人本来是我。可现在呢?你受伤了,家人丢了性命,而我却活着,是我连累了你们……”君眉越说越急,越来越激动,一挥胳膊,将油灯打碎,火苗向君眉扑来,又瞬间熄灭。
傅天翔一把拉过君眉,紧紧地把她搂入怀中。黑暗的房间里,君眉用力捶着傅天翔的胸膛,嚎啕大哭。房间外,乔影看着这一幕,似笑非笑。